张至深却更是奇怪,喉咙里翻滚着话语来安慰:“珞儿,你莫要太伤心,你……”
安灵珞打断他:“深哥哥莫要多说,待上得一杯茶来,珞儿再慢慢说与你听。”
这语气不像一个刚丧夫的女子,那凄婉的面容一直带着从容大方的笑,张至深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将目光投向了许穆。
“那事情后她便一直如此。”许穆道。
“前辈可知是为何?”
许穆微敛了目光,神情有些无奈哀凉:“她一直在等你来。”
她的目光看向安灵珞,那着了丧服的女子笑得端庄明亮,凄婉的面容上,那笑好似一面冰凉的面具。
有丫环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一一放在他们手边,安灵珞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落在南箓身上,眸子暗了一暗。
“深哥哥果然将南箓哥哥救活了,多好啊。”
张至深看了一眼南箓,这美人即便用幻术掩去了双眸的血红,那双眼,那容貌,依然比往昔多了几分妖娆之气,那出尘绝代的仙气也还若有若无地拢在周身。
安灵珞笑意盈盈,端了手边茶碗轻啜一口,笑意慢慢凋零,露出一张真正凄婉神色。
她道:“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听了深哥哥的劝,可惜我总不屑于听那什么命啊天啊的,以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便无论怎样也得握在手里,因为我是安王爷的郡主,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可是,你看,这命数是不是早已被你算到了,姨娘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了?”
她看向许穆,许穆偏过头去避开那目光,面容肃穆得有些冷淡,这样的神情,蔷薇宫许多资深的月师总会若有似无地泄露在脸上,以前张至深不懂,现在已经开始明白其中深意。
“珞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灵珞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珞儿错看了眼,命该如此。”
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无需太多修饰,风月总是无限,才子佳人,王孙公子,门当户对的爱情总是被太多人所羡慕瞻仰。而最终被作歌传诵,津津乐道的,不是那故事中的人有多好,而是那爱情有多美,用那样的美好来为平淡苦闷的生活增添一些姿彩,否则生活太过无趣了。
只是,已经无人知道那故事中的人真正承受着什么,那些花前月下,不过都是传说的假象。
可是人啊,依然愿意活在假象里,直到那样的梦幻泡影被戳破幻灭。
去年的冬日里,御都皇城竟是凄凄沥沥被烟雨淋了个朦胧,眼看除夕将至,从皇宫到平民百姓都张灯结彩,为家门张罗换新,挂上大红的灯笼,贴上剪纸礼花,迎接新的一年将至,只是那样艳丽的红在朦胧的烟雨中好似一盏盏孤夜的灯,红得万分朦胧好看。
才子与佳人的故事总是有这般良辰美景作伴,安灵珞便是在这样一场朦胧烟雨中遇上了那个男子,一见倾心的丈夫,慕容瑾。
出门闲逛的小姐在路边看上了一盒胭脂,细长纤白的手指蘸上一抹涂在唇上,蔷薇的色泽艳丽了整个朦胧的烟雨,那小姐撑着一支七十二骨的油纸伞,浅碧裙裳在雨中一荡,好似春日新开的一支珠草,红唇浅笑,端的是姿容艳丽。
只是身后丫环刚取出钱囊时,眼前一花,那钱袋便跑没了影,丫环“啊”地叫了一声,还莫名其妙着,那小姐却是醒悟,道了一声:“还愣着作甚,快些追!”
说完也不顾了那优雅姿态,昂贵的一身行头,丢了雨伞便朝那小偷跑去:“站住!把钱囊还给本姑娘!抓小偷啊!有人抢钱啦!”
路人驻足,有那热心想帮忙的,奈何冬雨冰寒,又是朦胧迷蒙,那小偷跑得极快,竟不知从何处帮忙,一眨眼间,一黑一绿两道身影便从眼前飞过了,身后还有一个小丫环踉跄地追着:“小姐,咱不追了,咱不缺银子……哎哟,你等等我……”
安灵珞却是撒丫子地跑开了,被许穆管了这几月,做那优雅大小姐不能快步走路不能大声说话,连饭都吃得约束郁闷着,她这哪里是追小偷,分明是借机发泄这长期来压抑的精力与欢腾。
碧色裙裳**,乌发散了,脸上妆容也花了,她却提着裙角在雨中跑得欢快,丫环小翠的呼喊让她更有成就感,那步子也越加地迅速,追着烟雨中小偷的身影越发地欢悦,兴奋地边走边叫:“抓小偷啦!大家快快来抓小偷!别跑,把姑奶奶的钱囊还来!”
那小偷越发跑得勤快了。
只是到了东街拐角处时,却没有了那精神可嘉的小偷,周围人影稀少,烟雨蒙蒙中,她停下步伐四处张望,喘着粗气,胸口一上一下,内心却是十足的痛快欢腾。
“姑娘要抓的小偷可是他?”
蓦然回首,一张英俊面容撞入眼帘,那男子微微含笑,剑眉舒展,明眸璀璨,身后烟雨蒙蒙,依稀有零碎的大红晕染在雨幕中,红得好似滴入心中的朱砂艳。
那人将钱囊给她:“此物可是姑娘的?”
安灵珞这才回过神,脸微微发红,讷讷接过:“是……这就是我的……”一双眼收回了又忍不住地往那脸上瞟,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物,俊美得令她的心一阵阵地乱跳,好似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那人又道:“姑娘只身一人将小偷追了如此长街,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这冬日里也莫要淋雨着了凉。”
话未落,一柄青绿油纸伞便伸到了她头顶,陌生又温暖的气息将她小小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