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当我统一地界,就可以和那个傲慢又暴虐的天帝一决胜负。”他这么说着,笑着用他布满伤疤的大手摸我的头发,“到时候,我就把天帝女儿的如意树抢来给你!”
我的父亲是位卓绝的武士。可是在政治上,他并不高明。他将信任全副给予了乌沙纳斯,他变得非常依赖他,虽然乌沙纳斯名义上只是一个祭司,可他逐渐掌握了我父亲的朝堂。
当时,钵罗坛陀罗的孙子伯利居住在在离波陀罗很远的一个小领地里,从来不被视作是威胁。但伯利成年、开始接管领地的统治权之后,他一族的力量一年比一年稳步增长。附近的王公有为他献土的,有和他联盟的,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无法忽视的一股势力。
父亲很担忧伯利。他在朝堂上征集大臣的意见,是否应当乘伯利还未成为巨大威胁时铲除它。大臣们纷纷表示同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乌沙纳斯微笑着开口了。
“伯利像他祖父,徒有美德,毫无野心。”他说,“他的领土太小,也离波陀罗太远,征伐需要太多的投入,所得又不多。更何况,能容忍伯利,才能说明陛下的器量不是吗?”
方才还一致同意攻打伯利的大臣们突然纷纷转向,赞同起乌沙纳斯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被搁下了。
有一年,我要过生日了,往常的时候,宫中一定会开始张罗为我做新衣裳,可是今年却毫无动静。
我走进父亲的勤政厅,看到他面对着一叠贝叶皱着眉头。我父亲从小行伍出身,识字不多。大臣的文件,都必须由别人来念给他听。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职务成为了乌沙纳斯的专权,以至于没有乌沙纳斯在身边的时候,他想要理解那些措辞华丽、语义精深的文件到底说了什么都有困难。
“父亲。”我叫出声来。父亲抬头看向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可那不是一个好兆头。他舒展眉头的方式,像是一匹坚硬的皮革在温水中一下在变得软趴趴的。
“怎么啦?”他温言问我。
“我想要做新衣裳了,”我说,“可是都没人给我布匹!”
“这样啊,”父亲笑了起来,“那我带你去拿吧!”
他站起来,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向王宫内库。这个时候我听见王宫之外有音乐喧天。听说那是乌沙纳斯为了天乘的生日特地请来的戏班子。
那边好热闹。这边我和我父亲两人孤零零走着。身旁连个侍卫都没有,他们都去看那边演戏去了。
我和父亲走到了王宫内库前。把守的官员急匆匆跑过来,朝我父亲鞠躬敬礼。
“打开库门。”我父亲威严地说,“我要为我女儿挑选做新衣的布匹。”
司库的官员抬起脸来,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神情。“这个……”他嗫嚅着说,“陛下,我不能开。”
“怎么?!”
“您看,陛下……我得到命令说,如果没有乌沙纳斯大人的授权,谁也不能擅自动用内库里的财富……”
父王睁大了眼睛。
“可我才是国王!”他咆哮着说。
司库官员汗如雨下。“可是,”他说,“这道命令,是您自己下的啊……”
我父亲的表情僵住了。
隔了一会,他才勉强笑着说:“苏羯罗那狗崽子,爪子都伸到我内库里了啊……”
那天到底有没有开门拿到布匹,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后来父亲牵着我的手回去。他的背脊第一次有了些微的塌陷。
随着我逐渐长大,乌沙纳斯也越来越变得权势熏天。征兆一个个呈现出来。父亲在朝政上有什么想法,如果乌沙纳斯没有说同意,大臣们都一个个支支吾吾。父亲要出宫打猎的时候,人家告诉他,没有乌沙纳斯大人的许可,不可随意动国王的战车;父亲要骑马出去兜风的时候,人家告诉他,乌沙纳斯大人说了,国王身体欠佳,不可随意骑马外出。就连父亲想要去看看自己收藏的兵器时,都会被人拦住,说是为了王宫安全起见,兵器已经都交给乌沙纳斯的侍卫们看管。有一年老宰相的住宅失火,父亲想要派王宫的卫队去救火,人家却告诉他没有乌沙纳斯大人的手谕,卫队不可擅自离开王宫。老宰相就那么被活活烧死了。发展到最后,如果没有乌沙纳斯的同意,父亲的政令甚至难以传到波陀罗城之外。
我想父亲发觉自己已经被逐渐架空之后,肯定做了一些抗争,徒劳地想要把被篡夺的权力从乌沙纳斯手里夺回来,可是已经太晚了。乌沙纳斯羽翼已丰,他已经掌握了我父亲的朝堂。他笼络了大部分的大臣,甚至已经收买了和我父亲同生共死过的七位将军中的五位,就在我父亲在黑宝石的宫殿里,听着那个男人甜蜜的话语时,他心甘情愿地把他的财富、他的臣子、他的军队和国土都一一送给了乌沙纳斯。
父亲知道如何在战场上杀敌,可对付朝堂上微笑的敌人,他全无办法。
在那数年之内,父亲迅速地老了下去。他不再去检阅武场,不再带着我打猎,甚至也不怎么出宫了。他的战车放在王宫的马厩里积灰。有时我去找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