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袁校尉所猜疑的那样,那名杂货郞果然有问题,他脱身之后,手脚轻快地穿过几道山坳,便往离荒坡不远的一处山脚奔去,来到一注山瀑底下。
他躲在一块潭边的巨石之后,静静地观察了一会,确认没有人跟来后,便捡起一块青黑的鹅卵石,在巨石上敲击两下,停了片刻,又敲击三下,又停了片刻,再敲击三下。
没有一会,瀑布旁的石崖上就抛下一段粗粗的野藤来,杂货郞扯了扯野藤,就拉着它攀爬上去了。
上面是一汪黑潭。
这样的潭水在天荒地的山间林中处处皆是,并不稀奇。
要是硬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这汪潭水处在一幕夹在狭窄的山崖中的山瀑的中段,潭水旁边有一块被乔木灌木所遮掩的平坡。
由于地势的原因,无论从上方俯视,还是从下方仰望,都没法能看到这块小小的平坡。
要到达这块潭水边的小小的平坡,要么是从山瀑底下沿着湿滑崎岖的石崖攀爬上去,要么是从山瀑顶端沿着湿滑崎岖的石崖攀爬下来,寻常又有谁吃饱了没事要冒着危险到这样的地方去?
可是这里偏偏聚集了十几名孔武有力的青壮年男子。
他们会聚集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不想被人看见。这里不会有人来,因此他们不会被人见到。
就是说,他们要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从神态和姿态上看得出来,其中两名最年轻的人明显就是这伙人的头,坐在这汪黑潭边的大石上,其他的人都或坐或站围拱着他们。
这两名年轻人都似乎不足二十岁,面目有些相似,,但是气质却是大大不同。
那杂货郞上去之后,便拱手向这两名年轻人分别行了个军礼,然后禀告道:“刘将军,刘参军,他们到了。”
他这一行礼一出声,就印证了袁校尉的猜测,那杂货郞果然是行伍之人。
这两名年轻人中。其中一名脸稍方,显得粗豪一些,叫刘胜炳,是大宗国东大行营的一名副将。另外一名脸稍长,看起来要狡黠一些的,叫刘胜谋,是大宗国东大行营的一名参军。
刘胜炳听了大喜,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好!他奶奶的,裴大师这个老东西,走得这么慢,总算是到了。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三,见他们下矿洞去,我们就动手吧!”
刘胜炳口中的老三,就是他的亲弟弟刘胜谋。
刘胜谋比较冷静,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细细盘问起那名冒牌的杂货郞来,最后皱皱眉,转头向刘胜炳说道:“二哥,看来那袁大头已经起了疑心。我们得小心一些。我听说在我们的火药埋好之后,矿上又有人继续往矿洞里偷偷地搬火药。二哥,这不是你另外安排的吧?”
刘胜炳鼻子“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是我呢?这就是个巧合吧。”
那些往矿洞中搬火药的人,他们已经查出来了,是天荒地矿上的一名年轻主管,似乎跟京城里的人没有任何的瓜葛。
刘胜谋摇了摇头,说道:“哪有这样的巧合?二哥,你要知道,矿洞里是不允许存放火药的。他搬这些火药进去,是违规的。”
刘胜炳笑了笑,说道:“对了,这事忘了告诉你了。这家伙不是搬火药进去存放,而是也像我们一样,要去炸矿的。他埋的火药,引信都跟我们的连在一起了。”
刘胜谋一怔,皱起眉头来:“这更不对劲了。二哥,我们还是暂时先停止计划吧。先去彻底查清楚那家伙的底细,然后再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刘胜炳摇摇头,看着他这位足智多谋的弟弟道:“老三,你做事就是瞻前顾后,缩头缩脚的。我不用管这家伙是谁,为什么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他这样做,碍不了我们的大事。”
刘胜炳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一块小石头从他的手中掷出去,落入潭水中,“丼”的一声闷响。
刘胜谋看向那汪潭水,想了想,说道:“二哥说得也对,不管怎么样,只要裴大师他们九人死在矿洞里就对了。”
潭水碧青发黑,无法看到底,也不知道有多深。
但他们兄弟俩都知道,无论这潭水有多深,都远没有京城那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那么深。
可京城的那汪湖水就是一潭死水,不搞点动静出来,是无法掀动那令人压抑的死气沉沉。
他们兄弟一番奔波,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矿洞和炸死这九个人。
他们兄弟虽然认识袁校尉,而且跟裴大师还有些交情。
但是认识归认识,交情归交情,裴大师和袁校尉还是非死不可,而且还必须死在矿洞之中,这样,京城的那潭死水才能掀起他们所期望看到的波澜。
刘胜炳略有得意地说道:“你二哥当然是对的了。其实他们这样做,还帮了我们的忙。因为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能怀疑火药的来源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追究话,就往这些家伙头上一推就是了。”
刘胜谋依旧盯着那汪潭水看,说道:“那家伙跟裴大师他们九个人素不相识,居然也想要他们死。这块天荒地还真是古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管他这里有什么人呢!”刘胜炳说完,难得地想了一会,悄悄地伸过头去,在刘胜谋耳边悄悄地说道,“不过,老三,我还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你说阿爹是不是来过这鬼地方啊,他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刘胜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