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被训哭。虽然太后面上不说,心底却一直记着小周帝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反正也护了帮了这名义上的儿子一世,太后不愿临死了再给他添堵。
燕归沉思道:“陛下最近在做什么?”
“陛下?”石喜想了想,“没做什么,似乎因为太后娘娘的事有些低沉,不过倒没什么异常。”
一日三顿膳食不少,睡也按时辰睡,在宫人看来,这是陛下再好不过的状态,省心又省力。
没什么异常?这已经不寻常了,燕归揉了揉额头,起身望窗外掠去一眼,“去乾宫。”
殿下居然要主动去乾宫,石喜暗暗吃惊,连忙着人清路。
燕归正式掌政两月,无帝王之名,却有为君之实,近日威仪越重,左右随侍愈发谨慎。
宫女清秋赶步而来,手中托了件鹤纹大氅,石喜正要接过,却见她径直去了燕归身前,恭敬俯身,面上带了一丝红云,轻言软语,“天儿凉,殿下披上吧,身子要紧。”
清秋今岁十六,年长太子三岁,在燕归越发拔高的身形面前却显得娇小玲珑,如娇花之于参天巨树。意识到这点,清秋脸色更红,身段又低了些,露出姣美长颈。
石喜张了张嘴,如何看不懂清秋这番举止。清秋月前才被拨入东宫,因生得白净秀美、温柔可亲,行事又利索周到,石喜才让她伺候太子起居。
但他没想到,才不到一月清秋就有了这等心思。可殿下还年少得很,她这也谋算得为时太早……更何况,石喜根本无法想象主子与女子亲昵的场景,就算真的有,肯定也是未来对着容姑娘。
明明宫中有明旨,未来的太子妃是谁整个大周人尽皆知,石喜真没料到清秋如此大胆。
令人庆幸的是太子似乎正在思索某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举止出格的宫女,甚至连目光都没施舍半分,淡淡道了句“不用”就上了辇车。
石喜松了口气,回身对清秋一记瞪视,冷冷看着她,直到她无措低首才收回视线。
若不是心知太子耳力出众,石喜定会训斥她几句,如今也只好暂时放下,等回了东宫再好好教规矩。
乾宫果然出乎寻常的安静,燕归到时守门的內侍甚至昏昏欲睡,被侍卫猛拍一下才清醒过来,对上燕归的眼神时当即吓趴在地,“太、太子殿下……”
“陛下呢?”
“陛下、陛下在里面看书呢……”
看书?这答案当真出乎所有人意料,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厌学,换个词儿那就是不学无术。
燕归跨步入内,陈总管在里间伺候笔墨,一时没注意到外面动静。他磨了许久的墨,忍不住道:“陛下,要不起来走走吧?”
虽说因太后薨逝,宫中禁舞乐,禁喧哗,可陈总管也没料到陛下能这么沉静下来。
这模样……都不像他们陛下了。
周帝摇头,陈总管接了一句,“坐久了对身子可不好。”
这才让周帝抬首,“说得对,朕是该多走动走动了。”
回答却比不回更让陈总管惊讶,忍不住道:“陛下,您这……最近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不妨与老奴说说,老奴虽不才,可这说说话儿总比闷在心里好。”
说完这话他就想拍自己一嘴巴,不如意的事,可不就是太后去了么。
燕归停住脚步,听得周帝缓缓道:“朕没有甚么不如意。”
陈总管嚅动了下嘴,心道那您还这么一副不寻常的模样。
“朕知道。”周帝又开口,“朕知道太后临去前不见朕,是为朕好。”
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太后生前为朕操劳太多,连朕膳食是否按时用了、得个小病也要操心,朕不想……让她去了也不得安宁。”
周帝一直就像个孩子,太后在世时万事有她兜着宠着纵着。如今太后不在,他才恍然意识到一切的重要性,试图用这笨拙的方法来弥补,以祈求太后在天之灵的安心。
所以周帝不再贪图享乐,不再突发奇想做冒险之事,亦不再任着心意吃喝无度,甚至开始顺着太后多年前的期盼乖乖在书案前坐定。
陈总管想通这一切,竟有些语噎,内心不由叹了一声。
陛下这悟的……也太晚了。
不过太后娘娘若真的有灵,即便陛下悟得再晚,恐怕也是欣慰的吧。
说罢周帝起身,转头刚好遇见燕归,一时怔住,“这是……”
才沉入伤感中的陈总管抽了抽嘴角,不能因为太子今日穿得朴素您就认不出人了啊。
还是得小心上前提醒,“陛下,这是太子殿下。”
父子二人差不多两月未见,彼此都颇为陌生,燕归从未见过周帝这模样,周帝也觉得这儿子不仅高了许久,气势似乎也变了些。
“父皇。”燕归先打破尴尬。
周帝咳了咳,微微颔首,燕归继续道:“天气晴好,不如让儿臣陪父皇走走。”
周帝还能怎么说?他只能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