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后宫的实证,那这两个人便是任由搓圆捏扁,一如当年汉武帝废杀戾太子,君父一言,做儿子的灰飞烟灭也不过手指头动动而已!
不得不说,这套说辞也没有什么缝隙。
但是罗逾说:“我只是有点奇怪,我现在在燕然山这么顺利,我父汗是极为精明的人,废后、废太子我或许不会管,但是要把我阿娘置于风口浪尖,作为巫蛊案的‘首恶’,总要先不动声色释我的权柄,剥除一切于他无利的事,而绝不会留隐患。所以,我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殊不可解!”
杨盼简直是欣慰:罗逾想到娘亲要被杀时冲动,但经过这冷静地仔细一想,终究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还不是个一味鲁莽的人。
她点点头,蹭了蹭他的背说:“可不是!毕竟,他没必要把自己的儿子逼到绝境啊。再宠李耶若,也不会是非不分到这个程度吧?”
罗逾转过身来说:“当然,无风不起浪。贺兰氏的人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确实是看中我的实力,大概要为皇后留条后路。京里的情形,我这里一概不知……”他有些后悔,在平城时,到底太冲淡了,一点没想着结交些能与闻事的要职官员,现在两眼一抹黑似的,消息闭塞,不知信哪里才好。
他终于说:“上次写的奏折,父汗那里一直没有回音。我再写一份密折过去,同时……”
他眯缝着眼睛,越过杨盼的头顶,皱着眉看着远处的沙盘。
杨盼回头也看了看沙盘,他们在的地方是燕然山,长长一条高耸的山脉;向南的谷底和平原是平城和晋中,桑干河和汾河交汇而过,都是物富人丰的好地方。
她一瞬间心里有些纠结,觉得若是和罗逾在草原上自由生活,不再去管朝堂上那些纷争未必不是好事。
罗逾已经盘膝坐下,在书案上抚平了一张纸,拿起墨锭,杨盼到他对面坐下:“我来。”挽着袖子给他磨墨。罗逾对她感激一笑,掭笔濡墨,想了一想,提笔给皇帝叱罗杜文写奏报。
刚刚柔然一战大获全胜,他是立功的儿子,但愿父汗能够稍许给他一些薄面,不要做出必得父子反目的事来。
杨盼孕后慵懒,不耐长久跪坐,见墨汁应该够了,便起身散散腿,说:“你先写着,我出去走走。”
两条腿都有点麻了,不过心里还算欣慰,走在化了冻的草地上,枯茎之间,能够看到细嫩的绿意,脚底感觉软绵绵的。她这次到燕然山来,走得急,什么猫猫狗狗都没带出来,怀孕之后,因着军医条条框框多,连军营里的猎犬都不许她接触,喜欢这些小生灵的杨盼只能远远地看看天空的各种鸟儿和军营里养的各种马牛羊,感受一点战争之外的活泼泼的温情。
天空中已经看到不少北归的大雁,排成一道道人字形从天空飞过。蓝天如洗,一团团春日的和煦云团像软绵绵的似的。看着这些景致,心情自然地为之一扩。
杨盼又看见,好几只鸽子腾空而起,在蓝天盘旋了一阵,在头鸽的带领下,朝着南边飞去。
杨盼起先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片刻后突然一懔:罗逾虽然也有豢养的信鸽,但是那是与当时在扶风郡的她互通消息的,他往平城发送奏折,往周围的城池传递消息,用的还是略慢、但是更保险的驿递——马匹按驿路送达,不像鸽子递信那样会有丢失信件的风险。
她赶紧飞奔几步,到一旁一位哨兵身边,急急说:“快!射箭!把那些鸽子射下来!”
哨兵望了她一眼,没奈何拿起随身的弓箭朝天空射了一箭。
但是已经晚了,一群鸽子都在射程之外,眼看着箭飞到半空,又一道弧线栽落下来。
“再射!再射!”她吩咐了这个,又吩咐旁边的人,脸都急红了。
王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公主要射什么?”
“鸽子。”杨盼回头,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嘴唇,“王蔼,你的箭法好,你试一试啊!”
王蔼无奈地取了柄弓,只能拉开一半。
杨盼这才想起他的手已经用不了大的力气了,心里愧疚,但又有些急,跺脚道:“糟了!”
王蔼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向南远去的几个小黑点,对杨盼说:“公主,乌由叫臣来找你。”
鸽子反正是射不到了,杨盼也只有叹息一声,跟着王蔼说:“走吧。乌由是什么事?”
王蔼不做声,直到到了帐篷门口了,他上前打开门,揭开帘子,很客气地请杨盼先进去。
乌由正在帮午睡起来的儿子穿衣服。杨盼问:“乌由阿姊找我什么事?”
乌由一脸懵:“我没有找你啊?”
王蔼说:“公主,是臣找你。”
乌由闪闪眼睛:“可要我回避?”
王蔼看着她,摆摆手道:“不,就是要你在这儿,我才好避嫌。再说,我也信你。”
杨盼觉得这阵势貌似不小,不由也打叠精神,看着王蔼问:“你想说什么?”
王蔼说:“我在想那些鸽子。”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杨盼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