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伶俐的;怎么一到说起罗逾情绪忧愤,公主你也就跟着不对劲了?贺兰部的人哪里哄了他去平城,他们是劝阻的,是拉他不要去的。这里面又是什么目的?”
难道要罗逾造反?
杨盼心道:赤口白牙两句话,叫我的逾郎冒生死风险?这我要还劝不下来,我也真是百无一用了。不过王蔼说得也对,此刻罗逾正是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硬劝解他也是听不进去的,还是给他时间慢慢想通其中的破绽,自然会找到适合的解决之道。
☆、第一六七章
主帅的帐门紧紧地闭着, 给他送餐的亲兵吃了闭门羹, 若是敲门或询问的声音大一点,里头便发出一声暴喝:“滚!”
谁还敢触他的霉头?别说罗逾现在有权有势, 就是他刚回平城、啥都没有的时候,不也敢梗着脖子和皇帝硬上?
两顿饭不吃,伺候的亲兵也急了, 悄悄把消息告诉他们的王妃:“殿下他那样糟蹋自己的身子骨, 总不是办法……”
杨盼看看饭食,叹口气说:“托盘换成食案,我给他送进去——有时候也和个小孩子似的。”
罗逾把自己独自关着, 攥着拳头,其实也在逼迫自己冷静,消息只是贺兰部的人传过来的,真假尚在两可之间, 自己就算要有举动,确实也应该是有了准备、有了把握才能动手。只是若是调动皇帝的兵马,不可能没有动静, 打草惊蛇了,救阿娘也就难了。
正在发愁, 突然又听见门响,他不由暴躁道:“能不能不要一遍一遍地敲门?我说了不吃, 就是不吃!”
杨盼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你不吃,也开门让我把东西放下来——好重啊!”
罗逾愣了一歇,起身开了帐篷的木门。他的小妻子, 看起来娇小柔弱的身板,挺着肚子,捧着好大一个食案,一脸娇嗔看着他。
罗逾原是皱着眉头,想怪她怎么又不爱惜身子,做这些要用力气的活儿。但是话到口边,只觉得内疚,再说不出一个字的责难,只能叹口气,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食案。
想下逐客令,又听她软糯糯的声音:“我也没吃晚饭呢……”
“你怎么能不吃?糟蹋自己身子!”顿时恼了。
杨盼瞥他一眼:“我不过肚子里有个没成形的孩子,你呢,你身上是三军十万人马,还有乌由和祁翰的希望寄托着,你就可以随便糟蹋自己身子?”
辩不过她,罗逾只能认栽。揭开碗盘上的盖儿,还是热腾腾的,赶紧招呼杨盼一道吃:“趁热吧。饿着我的孩子,我会心疼呢!”
“哼,饿着我,你就不心疼?”杨盼皱皱鼻子,对他撒娇,“偏心眼儿!”
若不是心里沉甸甸大石头似的愁苦与担忧,罗逾都该笑了,此刻苦笑两声,还是化作长长的楚叹,把盘子里的羊羔儿肉拣了最嫩的肋条和脸颊切在杨盼的盘子里,见她不吃,只能自己先吃几口,才终于看见杨盼高高兴兴边吃边嚷嚷:“真好吃呢!我都饿坏了!”
她吃得香,罗逾也终于有了些胃口,眼见杨盼吃得肚子滚圆,打着饱嗝儿,他自觉也腹中硬邦邦的,应该是饱了,便帮她拧手巾擦脸擦手。这样世俗而繁杂的事情,反而心里排解了一些。
杨盼在他涮手巾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手搂着他的胃部,柔柔说:“看你吃那么少,哪里像爱惜自己身子的样子?逾郎,你心里急,我懂,你有放不下的事,我也懂,但是,你当知道,若是你自己都拖垮了,这些急事、放不下的事,又有谁来做?”
他硬邦邦的胃部,并不是因为吃饱,而是忧愁结下的痞块,之前像个铅做成的大球压着,顶着胸膈,无比沉重,无比饱胀,使人产生了根本不饿的错觉,此刻,那沉重的一团却如草原上乌古鲁河刚刚融化的坚冰一样,突然震破了一道口子,然后融融的春水带着暖意一点点把坚冰融化,最终悉数变作河道里清澈的水流,“汩汩”地流淌起来。
“阿盼,谢谢你的懂得。”罗逾鼻子里瓮瓮的,但这次是真切地露了点笑意,“确实心里有放不下的大事,事关我阿娘,我无法置身事外。”
杨盼小心地问:“贺兰部传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罗逾说:“李耶若生了个儿子,我父汗宝爱异常。而我那位大阿干你也是见过的,颟顸无能的人,我父汗一直恨铁不成钢,这次爱妾生子,他大概是动了废立太子的心思了。”
但是,废立太子到底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尤其对骨子里信奉汉族那套体制的叱罗杜文而言,废长立幼需有非常有力的理由。
太子虽然无能,但是也算得上谨慎入微的性格,小错虽有,从无大过。皇帝大概是听信了李耶若的毒计,从皇甫中式曾经巫蛊那件事,瓜蔓牵连其他嫔妃——这里可以做的文章极多,一旦开始瓜蔓抄,势必人头滚滚,只要有一个人咬出皇后,便可以废后;再从皇后这头抄拣——当年皇后宫中的总管宦官曾和太子往来,只要拿住这个死穴,再构陷太子也是易如反掌。而有了太子勾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