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皇家寺院念慈庵,十年如一日地抄经祈福。
这样一个人死了。
死在被皇帝托付了给太子选妾的任务之后。
死在了……战事将起之初。
怀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傅霜如凝神沉思,缓缓道。
“敬太妃死在这时候,未必不是巧合,但圣人的态度,却显得似乎不那么像个‘巧合’了。”
怀媛默了下,轻轻道。
“太妃娘娘身上连着至少三条线,圣人的信任、燕平王的生母,和……太子殿下的侧妃人选……”
能得托付主持太子选妃,想来敬太妃在平帝心里是有些分量的。
傅霜如默契地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颇觉有趣地笑着道。
“阿媛觉得,若不是巧合,该是因为哪条线的原因?”
二人同时伸手,在桌子上轻轻地划了一个字。
“君。”
除了天下至尊,怀媛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逼死一个远居深山,与世隔绝的太妃娘娘。
夫妻二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郁。
傅霜如是拿不准圣人与燕平王一系的关系究竟如何,怕自己的谋划有变,怀媛却是敏锐地察觉出,敬太妃一死,似乎有什么陈年旧账要被翻出来了。
这天,可能要变了。
傅霜如勉强笑笑。
“或只是我们在这里杞人忧天呢,太妃娘娘年纪大了,随时都有殡天的可能,只是早些时候、晚些时候的区别罢了,不定是人为呢……”
怀媛神情淡淡。
“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怀媛扭头,便让罗晃跑一趟,携些药材礼品,去拜访下离家入都的卢夫人一行。
敬太妃出身范阳卢氏,若没记错,不恰就是卢和妃的那一支?
她家的老祖丧了,跟着卢夫人,拜祭一事总是能凑上一凑的。
说曹操曹操到,罗晃备好拜礼还没出门,卢家的人先来了。
卢大管家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跑过来,说是他家夫人有请,要傅夫人过去一趟。
怀媛看了看天色,愣住了。
这……请人哪有这时候请的?
怀媛与傅霜如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说,就跟着卢家的人走了。
到了卢家人暂居之处,却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和妃和裴景昭。
前者倒还好说,后者说起来也是敬太妃嫡亲的孙女,只是这位燕平王府的大姑娘都出嫁多少年了,中秋那日都没见到她。没想到这时候却在了这里。
怀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起这位景昭郡主当年是下嫁到了汝阳郑氏,而汝阳郑氏与范阳卢氏同为五姓世家,向来同气连枝,再看裴景昭与卢家小娘子熟稔的模样,也就明白了。
和妃大概是瞧出来怀媛眼里的惊讶,开口解释道。
“五郎今日在宫里受了罪,本宫放心不下,便去请了命来照看,陛下也知道了东宫发生的事,便允了我。”
和妃没说的是,宫里的舒嫔二十七晚上小产了,今个儿二十八的祭孔大典圣人是无可推脱只好匆匆去了,回来后却是守在含水殿一天,后来听说了东宫长孙出事,倒是大发了一场脾气,严令慎刑司彻查,可对于旁的,却没多少关心。
和妃想着,心里便有些寂寂,
她转而面对着怀媛道。
“献儿的事,先前人前事急,还没来得及向夫人道谢。”
“献儿如今能好好的,本宫真是得好好歇歇夫人了!”
和妃说着就要起身,作势要给怀媛行礼。
怀媛哪里能让她真的拜下去,赶紧上前半步托住和妃的胳膊,和和气气地道。
“娘娘说的哪里话,可别这样折煞臣妇了,孩子没事就好,卢小郎君如今如何了?”
好在和妃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打算给怀媛行礼,只是意思意思地客套一下罢了。
不然以怀媛如今五个多月的肚子,和妃要是真有心,怀媛还不一定能拦得住她。
和妃客套够了,便又重新坐在了床边,回答怀媛道。
“太医催了吐,又熬了安神的汤药喂下去了,说是没事了,只孩子会犯困而已,可本宫看,献儿这小脸还是蜡黄蜡黄的。”
“……下午看是没事了,可方才黑了天,又烧了起来,各种法子都试了,降下去了又起来,
怎也治不了根,这不心里急,就请夫人过来了……”
“夫人也给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跟太医说的不大一样,这老烧着,虽说不重,可也不是回事啊。”
和妃满脸心疼地摸了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打瞌睡的卢献的小脸,有些忧愁地说。
卢夫人的眼泪也随着这话簌簌地落了下来。
被裴景昭好不容易哄在身旁安静下来的卢颜也紧接着开始低低嚎啕了起来。
卢颜边哭边低低地喃喃自语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