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镜儿便端了热水进来为有琴涟梳洗,一夜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既然不能做什么,何不顺其自然?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守得云开。
推门进去,有琴涟正在换衣裳,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端着水盆走进来,便平平道:;这些事以后叫下人去做就好。;
镜儿放下东西,用手试了试水温,转身为他整理衣裳,一边温顺道:;这点小事情妾身也可以做的,妾身从前就是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有琴涟的身子僵硬的站着,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从前……她也是这么伺候她的吧?
梳洗完毕,二人便到楼下用早膳,有琴涟本想借口离去,可是见镜儿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思及程晚如,犹豫了会儿,还是坐下用了早膳,镜儿也是忐忑不安,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她安安静静用完自己的膳食,一声都不吭。
有琴涟停下来,看她一眼,道:;这两日我会有些忙,三天后我再陪你一道去岚峯堡看林堡主。;
镜儿温顺地点头,细声道;教主若是忙,也不是一定要去的,林堡主那边可以晚几天,堡主不会介意的。;
;不必晚几天,三天后我陪你回去一趟。;有琴涟放下碗筷,不欲多谈,起了身,声音毫无感情,;我先走了,晚上也不必等我,我可能会很晚回来。;也不等她回话,袍角一撩便离去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属于他独特的味道,镜儿怔怔坐着不动,心底涌出真真的苦涩,片刻,埋头一点一点将米粒送入口中,食不知味,眼泪也跟着一滴一滴地滴入面前的白玉瓷碗中,偏厅中守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看了她这个模样,今夜为她感到心酸起来,大家都不明,为何教主要这么任由一个娇美的女子伤心落泪呢。
他们并不知,有些事情若是注定无法开花结果,那便不要给予任何一丝希望。
有琴涟出了花红坊,走了许久,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这巷子是一个宅子的后门,进了后门的院子,后院有些窄小,整个宅子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
在后院站了些时候,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一间小房间,坐在软榻上,身子倚靠得舒适,闭眼假寐起来。
这里是他用来练功的地方,或是遇到心情阴郁难以纾解时,他也会来这里,这里安静的气息可以瞬间安抚到他,无人知道这个地方,甚至是程晚如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松自己,这是他唯一的秘密。
答应三天后去岚峯堡,并不是他真的忙得没有时间,是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冲淡这些日子堆积的情绪,他知道这么做对不起镜儿,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了,他不该再想着其他女子,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给她该有的一切。
一个人的心里若已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么无论如何,是真的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般对其他人好,他便就是这样的人。
救镜儿是偶然,能力之内,又因为是晚如的丫鬟,他便顺手救了,然后一直将她安置在花红坊内,很快他便将她忘在脑后了,反正在花红坊内会有其他人照顾她的。
那段时间,天祁教内乱已经到了最不可收拾的地步,梅夏春从中挑拨,怂恿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和护法齐齐叛乱,欲要将整个天祁教掌控在内。众叛是他想象不到的,他知道教内有些人存有异心,但不知道梅夏春究竟是凭什么本事能够说服长老们背叛他。
那夜花红坊大战,晚如也来了,那一刻他的心是暖的,他是不希望她来,但心底深处却希望她能够与他并肩作战,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有让他失望,很好。
但那夜他还是有些失算了,花红坊内忠于他的人不少,但梅夏春带来的人却多出他的意外,花红坊拼死抵挡,险些要全军覆没,幸好……他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因为……那夜能够转危为安,是镜儿的相助,镜儿不知何故,结识了北方岚峯堡的林堡主,很是得林堡主欣赏,并认其为义女,林堡主一直未有一子半女,因此认镜儿为义女后,对其是万分疼爱与亲生无异。
镜儿带着岚峯堡的人前来相救,花红坊这才杀出一条活路来,那夜他也杀红了眼,这么多年都不曾大开杀戒了,那夜是完全为了整个天祁教。
花红坊夜乱一事虽已过去,但是随后的安危并未消除,他必须想出办法保住天祁教,无疑,最有用的办法,便是与岚峯堡联姻。
思来想去,他还是这么做了,既然晚如已经入宫,一切都成定局不会再有什么希望,那么……何不也趁机断了自己的念呢?
然而昨夜,他便开始后悔,可他知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为天祁教、为镜儿……他都无法后悔,他不能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了。
镜儿很好……或许,他还需要些时间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