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忽疾,夭夭先挑了些点心交给海雪,便借口内急,让她在一楼的茶室等着自己,悄悄随凤掌柜去了二楼的雅室。
依旧是临街的那间。窗户敞开着。
一道俊逸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立在窗前看雨,发间抹额被风吹得猎猎飞舞。
听到动静,那少年转过身,露出张俊美如玉的脸,凝结如冰的寒眸渐渐消融,继而嘴角极轻一扬,道:“凤仪楼新推出了一道蜀蒟酱,邀我过来试吃,我想着郡主应该喜欢吃,便冒昧叨扰,郡主勿怪。”
41、蜀蒟酱 ...
夭夭一愣, 这样恶劣的天气,穆玄大费周章的把她叫过来,竟只是为了这事儿?
这可着实不像是他的做派。
她挠了挠耳朵尖, 嘻嘻一笑:“不叨扰不叨扰, 我随口一说, 没想到世子还记得。”
能这么快再见到穆玄,夭夭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上次摘星楼前匆匆一见,因为有乔兰和郑红玉在场,她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两人相对而坐,穆玄替夭夭倒了碗热茶, 便依旧看着窗外出神。
夭夭把帷帽搁在座旁, 顺着他目光看去, 外面天地昏黄, 秋雨淅淅沥沥,一树梧叶如洗,倒是极适合坐在这样一间雅室里喝茶听雨。
只是她天生性情跳脱,是断无耐心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欣赏初秋雨景的。看着看着, 眼睛不知不觉已黏到了穆玄脸上。
他只留给她半张俊美如玉的侧颜, 虽是在看景致,面上却透着几分沉郁, 唇角亦紧抿着, 眸子也冷冰冰的。
虽说他自小便喜欢板着一张脸,对谁都一副“闲人勿近”的表情,可夭夭直觉今日的穆玄是真的心情不大好。
以前在太平观时便是这样。每逢课间小憩时, 同届子弟都在忙着互相攀结、交流修习心得,唯他孤标独立,远远站在某一僻静之处,望着天空发呆。
唇角紧抿,双眸冷沉,和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
若那空中有云朵堆积或有鸟群飞过,她还能理解。可大多数时候,那天空都是干净的如同一块刚洗过的蓝布,别说鸟了,连根鸟毛都没有。
某次,她实在没忍住,便悄悄蹭到他身边,学着他望了会儿天,虚心请教他那天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侧眸,甚是高冷的瞥她一眼,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说了你也不懂。”
在蜀中初见时,他虽也不爱搭理她,可至少会喊她名字,会认真的回应她。自从邺都重逢,他便总对她冷言冷语,没露过一张好脸。
她明明没有得罪过他,每次拉着其他人去后山玩时,也都会记得叫上他,只是他自己要做双份课业、不肯跟她去而已。
同届子弟碍于他高贵身份,表面上不敢得罪他,暗地里却没少议论过穆王府的是非。譬如穆王如何偏宠妾室与那妾室的儿子,如何冷待灵樱长公主及其子,以致灵樱长公主与穆王夫妻反目,伤心之下远走洛阳独居。更有甚者,言穆王与那妾室才是真爱,且早有与长公主和离的打算,无奈长公主以势压人,不仅恼羞成怒的撕了和离书,还暗施毒计报复那妾室,险些害其流产。穆王由此心生怨怼,不仅对长公主深恶痛绝,连带着对穆玄也心生厌恶,动辄苛责。
诸如此类陈芝麻烂谷子的穆王府辛密,被那些猎奇心盛极的子弟们描绘的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仿佛他们亲眼看见了一般。
夭夭虽没亲眼见过穆王与灵樱长公主到底如何,可却偷偷瞧见过穆玄背上那些鳞次栉比的鞭伤。更别提穆玄那十根常年带伤的手指头了。以穆玄的资质与用功程度,穆王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在夭夭看来,分明就是如传言说的那样:偏疼妾室之子,苛责嫡子。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事又惹得他心情不佳。夭夭更纳闷的是,他既然心情不好,为何还会将她叫来吃饭。
莫非,这一来一往的,穆玄还真对自己这个冒牌的菖兰郡主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愫?所以想借倾诉之机,增进彼此感情?
夭夭敲了敲脑袋,连忙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中驱散。
堂倌很快端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墨鱼饺子上来,蘸料除了醋碟,又多了一碟鲜红油润、辣香四溢的酱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蜀蒟酱。
穆玄终于收回视线,转过脸时,俊面之上的阴沉已一扫而光,嘴角一挑,自顾夹起一只圆滚滚的饺子,在他自己那碟红油里滚了滚,道:“凤掌柜最爱搜罗四方美食,上次一听郡主提起此酱,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蜀地去寻找。还专门带了伙计过去跟着当地百姓学习制作方法。郡主以前既然常吃此酱,便帮他品鉴品鉴这味道是否正宗?”
说着,他伸筷把那只蘸好酱料的饺子送到夭夭手边的白瓷碗里。
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