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实,从不藏私,平日里这些跑腿的活儿都是派她去。
宁嬷嬷心肝一紧,不动声色的问:“她老家在何处?”
“在清河县瑶姬村。”
凭借在深宫多年的经验,宁嬷嬷直觉事情很可能已朝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境地发展。她嘴角处的深纹紧抿成一线,稳了稳心神,便行至穆玄跟前,郑重一跪,告罪道:“是奴婢疏忽,置世子于险地,险些辜负长公主信任。世子放心,此事奴婢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将功折罪。”
穆玄一惊,忙亲自扶起她,道:“自母亲离府,嬷嬷为我和阿姐茹苦含辛,不知耗掉多少心血,受过多少委屈。在我心中,早已视嬷嬷为长辈,只有敬重、倚重,哪敢受嬷嬷如此大礼?”
宁嬷嬷望着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年,看他一点点褪去青涩,越来越展露出耀目光彩,不由联想起孤身一人住在洛阳行宫的灵樱长公主那个同样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心头一酸,道:“当年,长公主离府时,也是这般跪在奴婢的面前,声泪俱下,恳求奴婢替她照顾好世子和公主。长公主那样孤高的性情,别说是穆王,便是面对今上时也从未低过头,那天却跪在了我这个奴婢跟前。奴婢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穆玄一怔,沉默了下去。
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宁嬷嬷说起。
“长公主对奴婢说,在这世上,没有母亲的孩子会过得很辛苦,所以恳求奴婢能把世子和公主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尤其是世子,当年还不到九岁,又生着重病,若非别无选择,长公主怎么忍心离开。”
宁嬷嬷含泪道:“所以,奴婢无法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更无法容忍旁人伤害世子和公主。”
穆玄侧目看向窗外。
天地一片昏黄,院中不知何时起了大风,一副山雨欲来的征兆。
当年母亲离府时,也是一个秋天。他重病醒来,发现床边空空如也,既无那道熟悉的美丽身影,也没有向来爱捣乱的阿姐,等光着脚跑到院子里,天空便是这样昏惨惨的黄色。
他们告诉他,母亲两日前已经离府,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不信,发疯般往隰桑院跑去。等待他的,却只是紧闭的院门,门上的一把铁锁,及被风吹得零落满地的合欢花。
眼瞧着今秋的第一场雨便要降临,夭夭似乎终于在海棠院这块静如死水的地方找到了些许鲜活气息,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趴在窗边吹风。
在她怀中蔫了多日的机关鸟也仿佛获得了新生,欢快的扑腾着翅膀,绕着粱檐飞来飞去。
海雪心疼的看着书房中被风吹得满地乱飞的宣纸,一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一面伸手挡风,道:“秋风寒凉,郡主当心吹坏身子!”
夭夭欢快的踢踏着脚,任乌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眼睛微微眯着,像个小懒猫似的,感慨道:“好久没闻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真是舒畅!”
若非顾忌荣嬷嬷在外面,她简直恨不得飞出去绕着海棠院跑上三五圈。
海雪一脸郁闷。以前郡主最爱惜这书房里的纸墨书画,从不舍得这些宣纸上沾一点灰,更别说扔到地上不管不顾了。
可现在的郡主却像变个人似的,半月里总共就进过两次书房,第一次是因为那机关鸟偷偷飞了进来,她不得不进来将鸟拎走,第二次就是今日这回了。她相中了书房的窗户,准确说是窗户所在的位置,认为它十分适合吹风看风景。
第一点雨落下时,有门房传来消息说凤仪楼的凤掌柜在府外求见郡主。
因为之前在凤仪楼被迷晕的事,荣嬷嬷对这位掌管始终没什么好感,立刻警惕的道:“他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替京兆府办事来了?”
夭夭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故作镇定的道:“嬷嬷误会了,是我之前在凤仪楼定了些点心,算日子也该做好了。海雪,你陪我去瞧瞧。”
也不等荣嬷嬷反应,便带着海雪往府门方向飞奔而去。
府外果然站着一个身穿胡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面色甚是和善,正是之前在凤仪楼见过的凤掌柜。
见夭夭出来,凤掌柜立刻行了个简礼,满脸堆笑的道:“郡主之前说想吃胡地小食,在下已让楼中厨子各样都做了些,但种类口味太多,在下不敢擅自做主,恐怕要劳烦郡主亲自去挑一挑了。”
夭夭立刻会意,甜甜笑道:“掌柜稍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
自打上次女儿和郑家小姐去了趟摘星楼,结识了琼华郡主和乔府的小姐,姜氏现在倒是十分愿意女儿常出门散散心。只嘱咐海雪带上伞和披风,并安排了两名健壮孔武的家丁随行,便放她出府了。
到了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