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既是护身符,也是引火烧身之物。
所谓表面风光无限,内里疮痍满目,不过如此。
穆王缓缓道:“若是指赐婚之事,就不必禀了。”
“你阿姐已将此事揽到了她自己身上。”
穆玄并不吃惊云煦公主会这么做,抬眸,略带挑衅的扬起嘴角,道:“父王当知,此事与阿姐无关。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筹谋。”
“是我,仗着圣上疼爱,求圣上为我赐下这桩婚事的。”
穆王神色却出奇的平静,问道:“既有圣上为你做主,直接让顾长福将结果告知本王便是。何须你劳动口舌当面回禀?”
穆玄攥拳,笑得愈发用力,道:“因为孩儿不想委屈她。”
“孩儿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有父王和穆王府支持的婚礼。”
72、心结(二) ...
穆王一震, 眼底簇起两团寒芒,咬牙问:“所以,你到底想同本王说什么?”
“是让本王同意你们的婚事?还是让本王和整个穆王府庇护她的身份?”
“自然都要!”
穆玄与穆王对视, 目光凛然孤绝:“孩儿知道, 父王这些年为了大哥的寒疾夙夜忧心, 殚精竭虑。几乎试遍所有医治之法。”
“他们都说,当年静姨难产、大哥险些胎死母腹,都是被母亲所害。也因此,父王和母亲才会夫妻反目,渐成陌路。至于孩儿, 本就不该出现这个世上。”
从幼时起, 他便总能在穆王府各个角落听到那些传言:灵樱长公主嫉恨静姝得宠, 便以势压人, 逼静姝临产前喝下寒邪符水,以致静姝生产时血崩,险些殒命,大公子更是受尽寒症折磨。穆王因此厌弃长公主, 欲休妻, 熟料长公主竟恶人先告状,奔至圣上跟前去哭诉。圣上向来敬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大怒之下, 不仅不准穆王休妻,还降下圣旨,逼穆王远静姝, 搬到隰桑院和灵樱长公主同住。长公主因此得以再接珠胎,降下麟儿,并将世子之位握在手中,彻底压住静姝母子。
母亲在时,众人畏惧长公主煊赫之威,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等母亲离府,这传言便如烈火烹油,蝗虫过境,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直闹得满府风雨。
那时,他本就因为母亲突然离府而伤心痛苦,这些流言便如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彻底产生了自厌自弃的情绪。
他的存在,于穆王而言,大约是一生耻辱吧。
所以,他选择离家出走,从邺都一路向南,漫漫千里,斩妖除魔是假,一心求死是真。
即使面对这府中和他最亲密的阿姐云煦,他都羞提及这个心结,关于自己的出生这样一件带着浓浓羞耻色彩的隐秘之事。
他敢对穆王提起,是因为他苦苦挣扎这么多年,终于有勇气在他面前卸去所有的伪装和骄傲,直面最本真的自己。既然要撕破脸皮,开诚布公,便撕得彻底一些。
穆玄郑重一叩首:“只要父王肯同意,孩儿愿意将自己的内丹献给大哥。”
“孩儿虽修为浅薄,但一颗元丹,足够压制寒邪,保大哥一生健康无虞。辟邪,自然也会认大哥为主,大哥便可顺理成章的继承穆氏家主之位。”
“至于世子之位,并非孩儿所能决定,孩儿无法向父王保证。”
“但日后若有机会,孩儿绝不会贪恋。”
从此,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互不亏欠。
他再也不用带着羞耻和负疚苦苦煎熬,不得解脱。
石室中静得可怕,无形的力量,将这方狭窄空间挤压的令人窒息。
穆王负在身后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双掌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他积威多年,大半生都在腥风血雨中行走,何等场面没有见过,此刻,竟是半晌发不出一字。
“穆平。”
许久,穆王极平静的唤了一声。
穆平应声而至,视见穆王铁青面色和泛红的双目,微吃一惊。
“一百八十鞭,给本王一鞭不落的打完!”
这一句,仿佛抽干穆王所有力气。
走出祠堂时,他脚步竟微微有些踉跄。
穆衡满目询问的望着穆平。
穆平摇头,只传达穆王指令。
穆衡咂然变色。
两人捧鞭进入思过室,便见室中少年沉默的抱膝靠坐在墙角,黑眸如一潭死水,孤冷决绝,了无生气。
过去几日,即使例罚时,穆玄也是态度桀骜,不卑不亢,二三十鞭子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从未显露出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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