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娘有些犹豫,金吒木吒都是养在身边到了七八岁方才拜师,如今这孩儿虽然看起来有四岁,其实出生方才一日而已,为避祸患送走,实在不舍。可不送走,万一那大祸牵连孩儿,又该如何?
谁知,太乙真人却仿佛明白李靖夫妇心中所想之事一般:“此子尘缘未了,与我师徒缘分未到。我赐下至刚法宝乾坤圈、至柔法宝混天绫,有此二物护体,等闲邪魔外道,都近不了身。”
说罢,一道红光伴着金光闪过,熟睡的哪吒已经换了模样,一个艳艳的红肚兜穿在身上,手腕上多了个金手圈儿。
“靖哥,你看,连太乙真人都对哪吒另眼相看,赐下这厉害法宝,足见我们的哪吒将来定会不凡......”殷十娘看着熟睡的小儿,脸上满是欢喜。
李靖迟疑的伸出手去,却在将要碰到哪吒的瞬间,缩了回去。
那道尚未愈合的疤痕在提醒着他,这个孩子昨夜差点被自己一剑劈死。
此刻,幼童无知,却身负奇宝,若等此子长大,知道自己父亲要劈死他,会不会......
一想至此,李靖不由得心中一凛,冷汗沿着鬓角涔涔而下。
“靖哥,你怎么了?”殷十娘看李靖面色古怪,颇为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李靖被殷十娘唤了一声后,理智回炉,当下掩下心中的惊惧思量,匆匆而去。
但走出院子后,李靖的心却久久没有平静下来:临走时,太乙真人的目光多在哪吒额头上停留了几秒,不知是不是知道那伤是我劈开的......
再说,院子里这多人,这件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哪吒早晚会知道来龙去脉......更何况,此子生来就会叫爹,说不定,他是故意装作不知.......
想至此,李靖不免有些心虚气短,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吁完之后,被吹面而来的凉风一吹,那纷乱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便让他回想起自己心路历程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真是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老子惧怕儿子的道理!
这怒火来的毫无道理,却在李靖本就对哪吒的心结里再次横了一道。
因此,老安人再次提出纳妾的时候,李靖沉默了。
殷十娘并不明白此间的关窍,只道夫君不过贪图新人的新鲜,不愿见自己,因此冷落了哪吒。
当下,见夜深了,怕是夫靖哥他们已经歇息。
想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去叫靖哥来陪陪哪吒。
可一想到哪吒那殷切期盼的目光,殷十娘犹豫了,若一睁眼没见着爹,哪吒怕是会很失望,还是,现在就去吧。
走入灯火通明的西苑,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还好,靖哥他们还没歇息。
殷十娘走到院子里,看着那灯火越来越近,不料想,被一个女婢拦住了。
“大夫人——”
“嗯。”
“大夫人——”
却不想,女婢却再叫一声,拦住了殷十娘的去路。
“大夫人,将军和二夫人已经要歇下了,请大夫人明日再来吧。”女婢道。
“我有要事要见将军。你阻拦我做什么。”殷十娘有些不满。
“大夫人,将军吩咐,为二夫人安心养胎,西苑谁也不可擅入。”女婢不卑不亢道。
谁都知道,殷十娘生下一个怪胎以后,在李府根本没什么地位,老安人不喜也就罢了,连将军也从未去过过一次夜。更何况,殷十娘又在军营供职,府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二夫人在管。
因此,这女婢看见殷十娘闯入西苑,当下出来阻拦也毫无惧色。
“我就去和将军说几句话就走,不会搅扰妹妹的。”殷十娘接着往前走。
谁知道,那女婢仍是不让:“大夫人也是有过身子的人,知道当娘的不易,在未生出孩儿的时候,小心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二夫人不比大夫人经验丰富,还是头一遭有身子,难免小心翼翼。还望大夫人体谅。”
殷十娘并没有听出那女婢字里行间夹缠的嘲讽之意,只道是妹妹头回有身子所以娇贵,当下也没放在心上,于是退一步道:“那不如这样,你叫将军出来吧?我说完事情就走,很快的,不会耽搁妹妹养胎的。”
女婢见大夫人执意要凑上去c一脚,也没办法,当下,敷衍道:“那我去帮大夫人问问吧。”
“好!好!多谢你了。”
殷十娘感激的谢道。
她听到有转圜的希望,不由得激动不已,哪吒,哪吒,你明日醒来就可以跟着爹爹一起去骑马了——
十娘并不知道,她这份激动之色,在女婢看来,却在心里颇为不屑的。
一家正室,想见自家夫君,却还要托她一个女婢通融传达,可见,这大夫人在府里真真是没地位到极致的。若自己此刻去打扰了二夫人的好事,以后日子怕是难过不已。
这么一转念,那女婢立马下了决定,犯不着为了这么位失势的大夫人去得罪实际受宠的二夫人。
于是,女婢鼻子轻嗯了一声,当做回答,慢步走了进去。
殷十娘满怀希望的等着,焦急的走来走去,只盼李靖能快些出来。
谁知道,那女婢根本不会为她通传,晾了她好大一阵子后,才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十娘敷衍道:“将军说,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今日夜已深,还请大夫人早些回去歇息。”
“不是啊,我真是有很要紧的事,非今日不可的。你能不能再为我通传一下。”
殷十娘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