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言在封建迷信思想和无神论科学观之间矛盾挣扎,思来想去,想得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他向自己老爸打听:“爸,楼上那三角梅是哪儿来的?”
“你丁叔叔送的呀,怎么了?”
“那丁叔叔又是从哪儿弄来的?买的吗?”
“不是吧。肯定是从哪个山旮旮里挖的。”
父子俩口中的这位丁叔叔做的是园林生意,最喜欢出游野外时顺手挖点花花草草回去。如果这三角梅真是他从野外挖来那就说得通了,历来精怪修炼不都是要吸收天地精华的吗?现代社会,恐怕也只有在野外才有成精的机会,不然就城里这空气质量,能修炼成功那就怪了……
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最后葛言还是站在了三角梅树下,大着胆子道:“我说……要真是你成了精……那你今晚再来我梦里一次?”
当晚不用父母催促他就早早上了床,但因为心里既期待又兴奋,反而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支持不住朦朦胧胧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渐渐听到楼上传来歌声,那歌曼妙无稽,不是时下流行的曲调,但胜在空灵飘渺,便觉格外别致动听。
只听那歌者唱道:
“……
千锤百炼苦修身,
刹那光辉即永恒,
乐道人间真善美,
凡尘境界显缤纷。”
仿佛魂灵出窍,葛言飘飘然,情不自禁便顺着那歌声寻了上去。
月光朦胧,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天台纱笼雾罩有如幻境,花枝间隐隐绰绰坐着那绯衣少年,见着他便停了歌声,晃眼之间飘身下来作揖:“……恩公。”
葛言惊得口吃:“你……你真的来了!”
那少年当他害怕,忙退后两步道:“恩公别怕,我虽是妖,却并不害人。”
怕?葛言哪里是怕?少年人都巴不得有一段不平凡的际遇,如今这少年亲口承认她是异类,葛言越发睁大眼睛,却是喜大于惊。
“你真是妖?这花的妖?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少年略略犹豫了下才道:“我们草木之精原是没有名字的。不过据说世人向来都称我族为九重葛,那恩公就唤我小九罢。”
“小九……”下意识地念了一遍,两人视线一对,葛言的脸不知怎么就微微有些红了……
第4章奇缘中
少年情怀总是诗。自那晚之后,葛言心中便多了一个美妙的秘密。
这秘密他谁也舍不得告诉,亦很享受和小花妖在梦中的往来,但遗憾的是大约法力有限之故,小九并不能常入梦,葛言只得爱屋及乌格外爱护他的本体,闲暇时上去浇水施肥、修剪花枝,父母看在眼中虽觉诧异,但也只当他是学习累了上来换换脑筋,并不怎么起疑。
进入初二下期,功课渐渐繁重,连暑假也要去学校上课。这日午间,葛言正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
“恩公,呜呜呜……”
即使是在梦中葛言也忍不住心微微一凛:这声音,好象那只小花妖。
寻声而去,果见小九蜷缩在角落哭泣。
“小九你怎么了?!”
一走近葛言便觉不对,四周热气逼人犹如置身烤炉。小花妖哭泣的脸上白一块黑一块沾满烟灰,一头长发也被烤得卷曲焦黄。葛言刹时惊醒,忆起梦境,立时向老师请假撒腿回家,好在学校距离他家不远,几分钟路程而已。
到家了也顾不得进屋,先直奔天台,楼梯上正撞见葛妈下楼,手里拿着个打火机:“咦,今天这么早就放学?”
葛言顾不上答,气急问道:“妈,你在楼上烧东西了?!”
“啊?哦。”葛妈一脸坦然地道:“七月半了嘛,给你爷爷奶奶烧福纸来着。”
原来本地有风俗,农历七月初一至十五便是给家中过世亲人烧纸的日子,这烧福纸又有一定规矩,比如必须沾着泥土接地气。葛言家楼层住得高,大热天的骄阳似火,葛妈便不太想下楼,心想反正天台花园里也有泥土,总不算坏了规矩。
葛言听她这么一说心知坏了,连忙跑上去一看,果见那三角梅树下好大一堆灰烬,怕不是烧了两三斤纸?现下余火都还未完全熄灭,还在那儿散着袅袅青烟呢。
看着下半部被烤得裂了皮的树干,葛言那个心痛啊,直跳脚道:“你怎么不去楼下烧!看把花都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