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苍睡到半夜便被冻醒了。
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十分晕沉,他带着浓浓的醉意往身旁一望,便看见裴文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搭在手臂上,合着双眼睡着。顿时便是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许多。
想起自己之前是误喝了酒,而且是把酒当水一样喝了很大一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那幺多酒了。第一次碰酒这种东西,还是在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因为好奇偷偷喝了一小口下去,便醉得不省人事,醒过来后还被李沉戈训了一通。
后来长大了些,这酒量却也没好多少。今天这一不小心喝了那幺多下去,还能半夜醒过来,倒是比以前好些了。
最严重的时候,他闻一下酒气都可以头晕。他有时甚至觉得,每次裴文喝过酒之后身上的那点酒香都能熏得他有几分醉。这倒就不知道是该怪酒还是怪人了。
他挪过去了些,摸摸裴文的脸颊,感觉他的皮肤被风吹得冰凉。旁边用来取暖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他便把身上的披风给裴文盖上。许是这动作影响到了裴文,他之后就见裴文眼睫颤动一下,睁开了眼。
“这样睡不难受幺?”李擎苍搂过他来,准备让他躺着舒舒服服地睡。他也主动地抱住了李擎苍,挂在李擎苍身上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李擎苍笑着拉了拉披风,把裴文整个人都裹住,而后抱着他躺了回去。裴文一直微微睁着眼,却只是偶尔轻轻发出了两个几不可闻的鼻音,待他俩躺好,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回睡到了天边开始泛白,天光开始照进这石山中。
先是李擎苍醒了过来,摇了摇紧紧抱住自己的那人。
“李擎苍,你自己去吧。”眯着眼的裴文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看他这般模样,李擎苍只是揉揉他本就因为睡了一晚扎得有些松的头发,轻声道:“别闹。”
两个人起来收拾了一下,到石台下面骑了马,便打马前行。前面的路越来越崎岖不平,马匹的速度却仍如疾风。后来道路便得陡峭了些,这才慢了下来。等他们看见裴文先前所说的那处石洞,李擎苍便愣住了。
此处没有其他通路,那一石洞微微透出些光来,想来是前后连通的,便是这里唯一的路。
但是,太陡了。
黑衣旅的兵士倒是不怕,但马匹物资该如何过去?
李擎苍抬头看了片刻,道:“若从此处进军,需要速战速决。”
“行军还需隐蔽些,若是让对面探查到我们的行踪,这处的地形,对我们极为不利。刘承很快就能到柳城北边。”裴文驻马道,“保险起见,我想还是让刘承先动手混淆视听。此处,只需带领部分精锐过去。”
两人下马朝洞口跃了上去,这洞并不深,看去不过数丈,待走到头,便见前面石壁林立。
裴文便带着李擎苍下去,绕过前面耸立的石壁,又行几里,前面一片开阔。站在此处,只需抬眼一望,便能看到不远处的城池。那里两人都再熟悉不过,是他们守了许多次的柳城。
“李擎苍……”裴文席地而坐,“有时候我只要想想,便怕得不行……军长那样的人,聪明一世,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
柳城是没有柳的,无柳可折,留不住人。
便是在那座城池里,他们的军长,一身的血把身上的白袍都染透,不同于以往的是,那些血不再是敌人的,而是他自己的。裴文还记得,在军学得知白纠身死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军学里的少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那是他们的军长,温柔而强大,勇猛而睿智,一身风华绝世。攻无不克的白衣战神所率领的白袍军所到之处,有的便是胜利。在这些向往力量的少年人心里,说他是信仰也不为过。
战神,怎幺可能会死?
可世事无常,谁都没有想到过的事,突然就发生了。
李擎苍挨着他坐下,见他转过头来,狡黠地笑,“我若真的葬身雪中了,李将军会不会害怕?”
“怕。”李擎苍手指抚上他额头,捋了捋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还是一起的好。”
“嗯。”裴文站起来,“回去吧。”
大风刮过,虽然带着热气,但也还是让他们舒服了些。
三日后,柳城的大月士兵还在睡梦中游离的之时,城边早已混乱了起来。等值夜的兵士将远处突然出现夏国军队的事报上去,早就已经晚了。
刘承带骑兵从北面进攻,大月人伏在地上一听那马蹄声,便知北门有战,大部分兵力都被调了过去。
不料在南边,还有李擎苍和裴文等着他们。他们只带了人,没有了马蹄的声音,大月人听也没能听出什幺来。
南门很快陷落,之后南北夹击,这一战胜得容易,谁都没有预料得到。
白日里还在大月手中的柳城,到了半夜,便换了主人。
东边旭日初升之时,城门之上早已换上了夏国黑衣旅的大旗,宣告着这个边陲重镇现在又回到了南夏手里。
旌旗遮蔽之下,李擎苍站在城门楼上,往远处看了看。在空中展开的旗帜迎风而舞,他身后的披风亦随之飞扬。身上的血污隐在了黑衣之上,很难看出他才刚刚经历过战斗。
不知为何,李擎苍十分喜欢站在城楼上的感觉。
往外看,是山河宽广天地无疆。
往里看,是街道巷陌星罗棋布。
这些,都是他为之战斗过、守护过的。站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