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崧被这两人间的不对付搅得颇为不耐,怠了做和事佬的心思,也不再多言。
蜡烛的光越燃越弱,光影翕忽,让梁少崧不由地产生幻梦般的时过境迁之感。离开京城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武士,胸中充满对驰骋战场的幻想。而今孑然一身,在这荒凉驿站消度残夜,只由命势推着自己向前,却不知该如何奋力挣破。
他噫吁之际,忽闻门外传来敲门声,心想萧坚这么快就想通了,便要起身去开。
秦牧川拦住太子,提起炕上的胡刀,轻步踱到门后,冲门外喊:“门外哪位?”
门外没有应答。
秦牧川和梁少崧对视一眼,胡刀出鞘一寸,秦牧川又喊了一声:“门外谁在敲门?”
他们等了片刻,门外仍是悄无声息。
秦牧川正要将门闩扣上,那木门却猛地向内震开,力道之大,让秦牧川往后连退三步才止住。
“当心!”梁少崧叫道。
秦牧川听见一道劲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脱刀出鞘,以刃身格挡。不料对方的兵器劲道甚重,震得秦牧川虎口一阵酥麻。
他抬起头,见一个蒙着帷帽的人影,身穿阿兰那军服。
那人将双钩往后一拉,勾走秦牧川手中的胡刀。他旋身一转,那重达十五斤的胡刀便直直地被甩到了屋外。不待二人回过神,刺客的双钩又袭向秦牧川的肩袖。秦牧川后退不及,袖角被钩住,连着血r_ou_被扯下一大片。秦牧川呼痛,捂住伤处,指缝间已是鲜血淋漓。
梁少崧四顾屋内,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一根扫帚。他抓起扫帚尾向刺客扔去,那刺客将钩一拨,挡开这击。梁少崧借机勾住秦牧川的脖子,二人向屋外跑去。刺客反应过来,右手的铁钩向前一探,向梁少崧腰眼去。刹那屋外s,he来一枚石子,打向刺眼睛应激地闭紧,侧过脑袋避开,手中的铁钩失了准头,没能击中梁少崧。
萧坚站在院中,提着刚才被刺客甩出去的胡刀。见二人逃出屋内,萧坚将刀尖冲马厩一指。梁少崧会意,搀扶秦牧川往那里去。
刺客手提双钩,一脚踩上门槛,看着院中的萧坚,停止了进攻。
萧坚将胡刀挥了几挥,好熟悉手感。刀有点沉,他很少用这么重的兵器。虽然他曾在营中学过一点刀法,但不j-i,ng此道,不过现在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刺客取下帷帽,扔到一旁。他蒙了口罩,看不清面容,只是脊背有些拱,上半身强健如虎豹,下肢却十分瘦削,看起来很不协调。
“这回不带长弓伪装了?”萧坚冷冷道。
刺客不应,只是与萧坚慢慢周旋,寻找他的破绽。
“你身为阿兰那卫兵,却在宵禁时间私自外出,你们城主御下也太糟糕了些。”
刺客仍是不应。
萧坚啧了一声。今早在阿兰那卫兵护送时,他便察觉到此人有异。虽是弓手却肩背佝偻,胸型凹陷,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戴扳指——对于弓箭手而言最重要的护具之一。所有这些细节,让萧坚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而现在他唯一疑惑的是:阿兰那城主知道这件事吗?
“喂!我们虽然是军囚,但要杀也不是你们阿兰那人能说了算的,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判你大辟都是轻罪!”
无论萧坚如何激将,刺客都毫无反应。一旁观战的梁少崧头一次发现萧坚如此多舌。在这两人对峙时,他已经包扎好了秦牧川的伤口,这快速包扎的技巧还是他在逃亡途中学会的。
萧坚灵机一动,说了一句胡语,大意是:虽然你身穿阿兰那的军服,但所做的事情却玷污了它。连女人都知道,鹰不会啄食一个刺客的尸体,大苍神是不会收纳你这样的灵魂的。
刺客向萧坚冲来,猛地旋身,双钩回圜一转,劈向萧坚的头颅。萧坚用刀格住。刺客右腿后展,借力下压,将萧坚的刀迫向地面。萧坚缩回左手,握住刀柄的右手向后一拧,将胡刀从双钩之锁中及时地退了出来。刺客右手一撩,亮出铁钩尾部的锥刺,由下而上地扎向萧坚的胸口。萧坚想挥刀去阻,但手臂的力气跟不上,只好向后退去,采取守势。刺客紧紧相逼,另一手的攻击随后便至。他身法连贯,将长钩舞得飞快,萧坚一时攻不破,大喊一声:“太子备鞍!”
长钩是中长程兵器,本就克刀,加之萧坚不擅刀法,一时处于下风,只是借着雪泥鸿爪的轻功,四处躲闪敌人的进攻。恰在这时,驿站的粗役被外头的响动吵醒,拉开了屋门,便是一声惊呼。刺客分了神,没料到驿站还有旁人。借着刺客一愣的空档,萧坚奔向马厩。
梁少崧已将秦牧川扶上了马,正在给萧坚的马上鞍。萧坚一拍秦牧川坐骑的马t-u,n,那马吃痛,从厩中跃出,向出口驰去。
时间已来不及。萧坚夺过梁少崧手中的马鞍,扔到一旁,直接跃上马背,朝梁少崧伸出手。梁少崧握住,一借力翻身坐在后面。刺客飞奔而来,萧坚掷出胡刀。刺客一挥双钩,将刀挡飞,来势仍然不减。眼见二人去路将被封死,忽然从驿站外s,he来一支弓箭,奔向刺客。刹那刺客避开,与箭仅隔数寸。萧坚猛地一踹另一只马的t-u,n/部,那马吃痛嘶鸣,向刺客疾驰而去。刺客被这马夺了注意,一时无暇顾及萧坚二人。
萧坚攥紧马鬃,一夹马腹,带着梁少崧掠向驿站的出口。
第17章
武馆的训练结束,任肆杯一行回到辽府时,见门口停着一台官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