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够大,我都没法替你收场,”门口的那人“啧”了一声,“这堂口得废了。”
他的同伙刑鸦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东边的那位——”霜寒抬高嗓门,冲铜钱s,he来的方向道,“要不也出来见见吧!”
从巷口慢吞吞地走来了一人。他抱一把古剑,脖颈歪斜,眼睛从下往上挑着看站在巷子中央的霜寒。
重鼓!任肆杯认出来了那人。原来他一直在跟着我!柳府上的那枚铜钱也一定是他弹出的!只是他虽然挡下了银针,却没能阻止刺客从人群中行刺,恐怕柳大人现在已是凶多吉少了……
重鼓默不作声地盯着霜寒,又挑着眼睛看蹲在墙头的刑鸦。两方都没有人说话,就在任肆杯以为事情或许能通过商谈得到解决时,那名叫“刑鸦”的刺客忽然从墙头跃下,狠狠地向重鼓击出一拳。他戴了银尖拳套,那一拳若是落实,恐怕会砸碎重鼓的下巴。重鼓将剑身一弹,用鞘面挡住这一击。对方的力道很足,他后退了两步,才将力卸掉。
任肆杯闪到一旁,正要上屋,却被另一名叫“霜寒”的刺客s,he来的银镖阻断去路。任肆杯暗道不好。他本就不擅长格斗,旧伤未愈,这回又陷入莫名纠缠,真是触到霉头。
重鼓拔出古剑。那剑鞘虽然生满铜绿,但剑刃却光亮如雪,即使在暗夜,也能看出它的锐芒。重鼓头也不回地喝道:“辽府!”
还不等任肆杯作出回应,重鼓已舞动起古剑。古剑宽大的剑身所带起的劲风逼得他的对手连连后退。任肆杯勾住屋檐,翻身一跃。霜寒正要拦下他,重鼓一挥巨剑,从下而上挑起一道剑风,向霜寒扑面而去。任肆杯抓住机会,脱离战局,一个呼吸后,已是数尺之遥。
他望着远处闾巷起伏如涛的瓦顶,向清乐坊方向奔去。
以一敌二——重鼓预想过比这更坏的情况。
他挥动古剑,挡下迎面s,he来的一串飞镖,但尚未平复呼吸,另一人的拳套便应声而至。他以剑为轴,侧身让开敌手。
他的武器适合中距离的格斗,但敌人偏挑他的近身弱点下手。重鼓没有回击空间,只能腾挪闪避,一面还要留意从暗处s,he来的飞镖。
他只知道“刀”专j-i,ng近身刺杀,还未听说过他们也擅长联手作战。对方暗器和拳法的无间隙配合让重鼓进退两难。他只能勉强挡下攻击,却罕有出手时机。他的古剑由铜所铸,大开大合的挥舞十分消耗体力。但他还能支撑一会儿。任肆杯已经发了信号,援兵飞驰,很快便会抵达。
他抓准空子,向后翻身,跃至霜寒的攻击范围之外。刑鸦似乎也意识到重鼓难以被镖击中,因此停了手。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重鼓喘了口气,冲他们喊道:“是二皇子派你们去刺杀柳伉的罢!”
霜寒掏出腰侧别着的一对细锏,在手中握定,道:“那你们能追到这儿来,也是皇后让你们这么做的了。”
重鼓摇了摇头,语带遗憾道:“不值当!不值当!我们丢了一个饵,你们的老巢就都暴露了!”
“寒哥,别和他打嘴仗了,”刑鸦急切地说,“我们先撤吧,他们点了夫子,等会儿再来人就走不脱了!”
“你走,”霜寒头也不回地说,“我今晚就解决这个硬茬,他咬住我们有些日子了。”
“可戍队禁止我们和‘鞘’火拼啊!你忘记老周怎么说的了!”
“还老周。老周个屁,堂口都要丢了,”霜寒将双锏相碰,擦出一串金石之声,“我可不管你了,你等会儿别碍事就成。”
重鼓慢慢伏身,扎下马步。他将古剑斜陈于身前,刀锋切开了他的视线。他紧盯着对方手中的武器。
“寒哥,你这一打,之后可就没完了——”
霜寒猛地向重鼓冲了过来。
但在他们交手之前,一声沉重而缓慢的钟鸣忽然响了起来。
先是一下,随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传来了相似的钟声回应。
他们都停了下来,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向。
又一下钟声响起。离得很近,正是从不远处的钟鼓楼传来的。
铜钟又敲了许多次,那些声响串起来,穿透了整座京城。重鼓在心里默数,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钟停了。
钟声停止之后,四周比先前更寂静。没有人行动,似乎这钟声卸去了他们身上慕求战斗的杀气。
不远处的一盏灯笼被点亮,随后,整个坊都亮了起来。灯火在整座京城间蔓延。
直到一声啼哭打破了寂静,他们才从睡梦般的犹疑中被惊醒,脑海中同时闪过相同的念头——
帝崩了。
(第二卷 ·击缶谣 完)
第13章 番外1
注:长庚在辽府长跪一夜之后的故事。
长庚醒来时,天色已近正午。强烈的阳光将空气中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屋里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床脚的炭盆已经冷了。靠墙有两把圈椅,其间是张八仙桌。
有人给他换了件新的里衣,是用粗糙的竺麻做的。他掀开被子,想站起来,但腿在不停地打颤。他攥紧架子床的栏杆,向墙壁挪去,但下肢一麻,几乎是将自己摔进圈椅的。
膝盖很痛,似乎碎裂的髌骨楔进了r_ou_里。长庚将裤子向上撩起,这才发现膝盖处已经上好药,用布条规规整整地扎好。不仅是膝盖,他手臂上的鞭伤也被重新包扎了一遍。
会是谁呢?长庚暗忖。昨晚,他在清谈厅门口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