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楚行云却在犹豫,犹豫来自于未知,未知来自于恐惧,没错,他终于学会了对黑暗的恐惧,这份恐惧即让他一往无前,也使他心有所系。
他清楚的意识到,贺丞的陪伴和支持让他更坚强,更勇敢,同时他也必须把自己的心分一半给贺丞,学会领悟贺丞所处的位置,顾及任何风云波动给贺丞带来的影响,不然的话,他就太无情,太自私了。
但是——
“你想让我打开吗?”
他转过头,语调平平的看着贺丞问。
贺丞对上他的眼睛,牵着唇角微微一笑:“说实话吗?”
“说。”
“不想。”
他没想到,楚行云听到后,眼睛微微一闪,随后把电脑合上扔到了床尾,麻利的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着一根烟,喷了一口白雾才说:“那就不听了。”
贺丞目光复杂的看他半晌,然后把他扔到床尾的笔记本拿回来,听到楚行云问:“你干什么?”
贺丞道:“我想听听老朋友留下的遗言。”
他很清楚,倘若楚行云真的顾及他的感受而忽视这则录音,那今天晚上他就别想睡踏实,而且楚行云也不可能忽视这则录音,只要有深入调查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现在不听,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听。
或许就在今晚入夜后,他就会躲进卫生间,听取证据。
贺丞想做的只是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对。
他并不需要楚行云当真为了他退让底线,只要他有这个心就够了。
贺丞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水杯递给在床上抽烟的某人接烟灰,然后问:“准备好了?”
楚行云瞅他一眼,把整根烟头扔进存着半杯水的玻璃杯,用力搓了搓留有烟味的指腹,说:“放。”
贺丞按下开始键。
被水泡过的音质嘈杂,貌似录音的人把那场灭顶的大雨也录了进去,煎熬的等待几十秒的杂音过去后,江召南的声音才像一层层剥落墙皮后滋生的潮s-hiy-in冷又柔软的苔藓一样,逐渐在雨声萧疏的地方,披露辰光——
“楚队长,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就说明我没有机会向你亲口说出这些话,或者说——我已经死了,没错,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向你叙述这段自白。”
录音有几秒钟的空白,楚行云全神专注紧绷着神经的看着显示屏里那个不断推进的进程钮,仿佛那代表着江召南有限的生命,又一次的从生一步步走向死亡。
几秒钟的杂音过去后,江召南的声音再一次像一缕寒风一样从笔记本音箱中飘蹿出来,硬生生的给轻暑的夜晚带来几分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