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还没有到扬州,卢家就已经摆好了阵势等着我了。”
“我都能明白的道理,谢大人和舅父未必不能明白。”
夏侯虞闭了闭眼睛。
来来去去说白了都不过是利益之争而已。
她眉眼中顿时透着几分疲惫,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道:“那你有没有直接问问舅父是什么意思?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的好,免得猜来猜去猜错了,平白让别人捡了便宜去。”
前世,她若有这样的勇气,可能行事都不一样了。
这是她在庄园里隐居时反反复复的假设。
如今她准备用上。
“我问了!”萧桓苦笑,道,“舅父也说得很清楚,我不是还有一万五千部曲吗?舅父的意思是让我带到任上去,谁若是不服,只管把人先砍了再说。”
这一万五千人可是萧桓最后的家底。
夏侯虞心中刺疼。
然后萧桓和卢渊斗来斗去,她舅父和谢丹阳就可以在建康城里更从容的布局了。
但到时候有没有萧桓的位置,就看萧桓在和卢渊的争斗中能留下多少人马了。
前世,她的舅父只想护着她。
今生,她不需要她舅父庇护了,他开始亲自上阵争名夺利了。
是不是人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
她没能救下阿弟,也没能改变她舅父,她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夏侯虞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萧桓却能感受到她的羸弱。
仿佛陡然间被打了一拳,疼是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这样的夏侯虞,让他怜悯。
他不由道:“晋陵,你相信我吗?”
夏侯虞讶然地抬头,对上了他正色严肃的眸子。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不解地道。
萧桓的目光却比刚才更严谨了。
他道:“你认识了我这么久,觉得我可靠吗?能值得你相信吗?”
“当然!”夏侯虞想也没想地道。
他们之前有很多的误会和分歧,可这都不能否认萧桓是个有担当的人。就像前世,他们的关系那么差,他也没有怠慢过她,所有宗妇能享受的权力他都很体面地给了她。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萧桓闻言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客套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深处,感觉到愉悦的笑容。
“你想不想去扬州看看?”他定定地望着她,真诚而又温柔,“去你外祖父曾经辖治的地方去看看?去文宣皇后一直向往的地方去看看?”
扬州,对郑家一直有着特殊的意义。
正是因为郑璨跻身扬州刺史,才有了后来的郑家。
不管是从小受父亲宠爱长大的文宣皇后,还是屡屡从母亲口中听说过扬州美景的夏侯虞,都对扬州有着莫名的亲切。
“卢家虽然在扬州势力雄厚,但扬州紧邻北凉大皇子拓跋寿的藩地。”萧桓冷静地跟夏侯虞分析,也有想说服夏侯虞跟他走的用意,“我相信大皇子对我任扬州刺史肯定很感兴趣。毕竟杀一个皇弟是杀,杀两个皇弟也是杀,还可以借助外敌之手,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来。所以我请他帮忙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推辞。”
“这样舅父和谢大人也放心了。可在庙堂上和卢大人一争高低。”
夏侯虞只觉得荒谬。
天子都没有觉得萧桓功高震主,做臣子的却不安起来。
难怪前世谢丹阳也就那样了,看来不是他运气不好,而是他能力、学识有限,没能达到顶峰。
“行!”夏侯虞立刻答应了萧桓。
她得告诫告诫谢丹阳和她的舅父。
卢渊还没失势,他们就计较起各自的得失来,简直是鼠目寸光。
也是向天下人表示,她是站在萧桓这一边的。
“啊!”萧桓张了张嘴,非常惊讶的样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凭着一腔孤勇,说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
他虽然和夏侯虞是夫妻,但彼此都明白自己的位置。
他要为自己、为萧家打算,夏侯虞何尝不要为娘家、为自己打算。
但他不想让她感受到害怕。
甚至想了很多理由来说服夏侯虞跟着他一起去扬州。
谁知道这些话都没有用上。
夏侯虞压根就没有多想,立马就答应了他。
作为当朝的长公主,她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都是有含义的。
她是否清楚她这样做的后果?
萧桓觉得他有很多的话要问夏侯虞,可当他看到夏侯虞平静无波的面孔时,他猝然间明白过来。
夏侯虞不是不清楚后果,她只是很单纯地选择相信了他,选择站在了他的这一边。
萧桓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有人这样的维护他。
不问理由,不问过程,不问未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条件的相信他。
第一个是他父亲。
第二个,就是夏侯虞了。
萧桓心情很是激动,他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
他轻声道:“那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收拾行囊。”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严肃了,忙补充道,“希望有些箱笼他们还没有拆,能少折腾一些。”
夏侯虞实际上此时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她答应了萧桓和他离开建康。
这和她前世完全不一样。
她能接受和郑家渐行渐远吗?
萧桓是否能和前世一样庇护她呢?
她的心在此时是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