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你也这么说,一放假就跑去城郊泡温泉了,玩了七八天才回来。 ”
“不会。”
“那成,考完试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剧院。”
“考完就去?”
“对,你记得把小提琴带上。”
“嗯,知道了。”
易灵隐贼头贼脑端着一杯关东煮靠过来:“快快快,我从门栏那里的小贩那买来的,还热乎呢,咱们分着吃。”
我笑出声,接过那几乎是烫手的塑料杯子,她坐下,对我露出明朗的笑容:“吃吧,吃吧。”
半杯食物下肚,她舔着嘴唇怀念道:“我小时候没爸妈管,只能靠外面的食物活,有一回在家里睡过头,醒来天已经黑了,我饿了一个晚上,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自己好好吃饭,不然我就要饿肚子。”
“对啊。”丸子在嘴里溢开汤汁:“吃饭真的很重要,吃饱也很重要。”
“不过现在外卖这么发达,就算是睡过了也会有饭吃的。”
“科技的发展都是便利于我们偷懒。”
然后我们以空杯子被界限,靠在楼道的两边,各自为伍,互不打扰。
考完试那天我提着小提琴走出校门,易灵隐和我挥手道别,人群之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车子,他降下车窗,在马路对面对我挥手。二伯和大伯的车子也停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明显的他们看到了柳予安和我,我决定装作没看到,低着头快步跑上车。门被砰的一声砸上。
他心疼了:“哎呦,祖宗哎,我这可是刚买的车子,你就这么对待啊。”
“对不起。”
“你这么直接的道歉,闹得我都没有后话。”
“不走吗?”
“怕看到你大伯和二伯吗?”他挑破话语,然后发动了车子:“抱歉啊,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会瞒着家里人,那天看到郑万航就直接问了,我也……”
“我也没想到他们回去听你的演奏会,所以没提前告诉过您。”我说。
“不是这样吧。”他如同窥屏我心思的蛔虫,立于高处说道:“你根本就打算告诉我你爸妈是谁。当时你考级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一个小学生居然自己一个人考级,上课也自己一个人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他看了我的表情和脸色:“要不是知道郑万航是你堂哥,我都怀疑你是个小流浪汉。”
“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对我不说是因为你想要超过我。但是……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这个我真的想不通。”
“他们不是。”我说。
“什么?”说完,他自己又察觉到真相,猛地踩下刹车,定定的看着我。
是啊,我爸自己都承认,我就是个没爹没妈,没人管的人,我怎么会有家人。
说完又觉得太孩子气,不符合我成熟稳重的形象。
“没什么。我开玩笑。”
“雨歇。”柳予安不安的盯着我,随后把车子熄火,再一次旧话重提:“我跟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
“我爸前段时间说我是没人管的,没家教。”我对柳予安说出一些事情来打消他的顾虑:“他还说当初我自己不跟着他去那边,现在我就不能怪他对我不闻不问。而且当年我拿了亚尔杯的金奖家里庆祝吃饭,一直都是我的误会,那天吃饭是因为我爸妈拿到了工程的尾款。”
柳予安觉得荒唐至极,他磕巴着语调问我:“你爸亲口?跟你说这些?”
我刚要回答,就被柳予安突然升高的音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跟自己儿子说这些?!天上怎么不来个雷劈死你爸!真是老畜生,居然和自家儿子说这些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有没有天理了啊!!”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连忙道歉:“哎呦,吓到了你了吧,我这一嗓子也没收住,就这么嗷嗷的吼出去了。”
“没什么,还挺喜感的。”
然后他骂骂咧咧了一路,让我再次见识到,原来骂人也可以是一门学问,甚至是艺术。
剧场之中,柳予安为了帮我转换心情,兴致高昂的给我介绍着自己的天地,还说明了,过段时间要举办的连场演奏会。
我听着他的话,然后听着他言语之中的兴奋与骄傲,也就下意识的问他:“你这真的缺第三小提琴手吗?按照你的说法,想来你这里的人,应该能排到大街上去吧。”
“想来的人是不少,但是……能听过耳的没有几个。”
“这样吗?”我垂下眼睛有些不爽的看过去,这个家伙心里几根肚肠我大致上还猜的出来:“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
被拆穿的柳予安露出无奈的苦笑:“好吧,我们团里三个小提琴手不对付,第二首席和第三总是看对方不爽,演奏会中场我需要休息,也就有个额外的独奏,那两个快争破头。我是没办法。”
“第二小提琴手就没说什么?”
“他是个闷的,一向不和他们掺和,平时也只是过来和我抱怨抱怨。还给我出了不少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