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阿祖对谁都是那副鬼样子,一点都不上心。
祖曜泽也不在意,上不上心又不是嘴上说了算,心里是怎么回事,轮不到其他人插嘴。
祖曜泽在雍和宫里转了三圈,回回都能经过那六根清净的牌匾,但一点用都没有。他心里对拒绝林司还有些过意不去,当时虽是一时嘴快冲动,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的答案还是不会变。
他为什么要去上海?奇怪。
他没给林司面子,林司也有脾气。换以前,林司不管多忙,总不会让祖曜泽找不到人。现在是找十次回三次,祖曜泽前段时间忙,没细想,现在意识到了也不就再自讨没趣。
宋穆是祖曜泽那群朋友里最遗憾乔一心没了的人,这位公子哥儿喜新厌旧惯了,乔一心对他爱答不理,宋穆被钓着了胃口,总想摆弄摆弄。祖曜泽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儿,乔一心也不怕他,所以也没有避讳。现在乔一心不跟着祖曜泽跑了,宋穆就来找祖曜泽报个备,说自己要去追乔一心了。祖曜泽让他自便,他不管这些。宋穆又确认了遍:真的不介意?祖曜泽让宋穆别在这儿试探了,赶紧想想怎么讨好小朋友吧。宋穆这下倒是不着急了,问祖曜泽最近怎么没见着林司。祖曜泽抬起头,没好气的回:“我又不是他妈。”
“你俩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吗?”
“我跟他大学才认识。”
“这也好多年了,怎么一提起他火气就这么大,闹掰了?”
“你也太敏感了,巴不得我跟谁都闹掰是不是?难不成你对林司也有意思?”听宋穆这样说,祖曜泽心里不得劲儿,他没在明里表现,只问宋穆还要在他这儿坐多久,不着急就去秘书室,扮个丑角,逗逗他的女下属们。
宋穆才不愿走,祖曜泽的回答明显做贼心虚。祖曜泽骂他有病,让他去一边坐着,自己还有正事。
祖曜泽办公室里没什么东西,资料都被规整的放在了书桌旁的柜子里,靠墙出有一排书柜,但里面最常用的其实是茶叶。整个办公室里,唯一略显突兀的就是角落里一个纸箱。那是几年前林司海淘回来的一箱书,说是上海的海关严格,寄来祖曜泽这儿。
箱子自来就没人动过,上面落了层厚灰。宋穆问能动吗,祖曜泽看都没看就让他自便。纸箱子漂洋过海,又经过这么长时间摆放,轻轻一开就散架了。宋穆一看坏了,见祖曜泽没注意,装模作样地蹲在箱子边上,把一本本地拿出来,感慨:“没想到啊,你还是个文化人啊,这么多画集?”
祖曜泽奇怪,转头去看,见宋穆在翻林司的箱子,心里有一丝不悦,问:“什么画集,哪一方面的?”
“哪方面的都有。”宋穆英文不行,俄语倒是流利,他随便翻了几本,摘了关键字,问:“是不是你的啊,自己买的书都不知道?”
“林司的,不是我的。”祖曜泽起身,走到了宋穆身后。林司买的多是各大博物馆的图本介绍,祖曜泽没兴趣,直到宋穆拿起最后一本,举给祖曜泽问,这是谁?
书的封面是一片被雾色笼罩的蓝色,右下方有一行白色的小字,几乎看不清:费力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祖曜泽接过,说一个美国籍的古巴艺术家。宋穆对这些不了解,问有什么大作吗,祖曜泽说有的宋穆一定不知道。宋穆当祖曜泽鄙视他,他站起身从祖曜泽手里拿过书翻了两页说:“你能不能别老是小看我,这个我认得啊,这个钟……诶,叫什么来着。”
“《完美爱人》。”祖曜泽翻了个白眼,他将书拿了回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催着宋穆去秘书室做小丑。
宋穆走后,祖曜泽又重新把书翻开。祖曜泽对这位艺术家认识得也不多,亲眼看过的作品只有那件《罗斯的画像》——一个作者用175磅的彩色糖果堆出来的角落。祖曜泽前两年去纽约出差时,被林司叮嘱去大都会的新馆一睹芳泽。祖曜泽对艺术方面并没有多大兴趣,但由于大都会的现代馆才开业,他之前也没去过,这才答应去看的。
他不算一个浪漫或者有艺术细胞的人,随大流看几个印象派的大师不得了,现代艺术的过于简约跟洒脱于他而言就像是折磨。林司向他详细交代作品的名字,楼层,跟大概的位置,但当祖曜泽找到了地方,看到面前这堆七彩斑斓的糖果时,着实懵了。
怪不得林司之前怎么都不给他看作品的图片。
因为是周三上午,馆里本就没什么人,加上是第四层,就更为冷清了。祖曜泽拍了张照片发给林司,问这就是他让自己看的东西吗。林司可能在忙,也没有回复祖曜泽。
祖曜泽还有倒时差,周围安静的环境让他昏昏欲睡。这时有馆员走到他身边告诉他可以拿一颗糖,祖曜泽愣了下,问真的吗,对方点点头。祖曜泽不确定地走上前,刚拿起一颗,又问:“我还有一个朋友,能不能拿两颗?”
对方说当然可以,祖曜泽随便选了两个颜色,一红一黄。
他拆开了一颗来吃,味道太甜了,腻得他想一口吐出来,他正要这样做时,发现了这幅作品的介绍。原来175磅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作品的名字中的罗斯,是艺术家已故的恋人。糖果的逐渐减少昭示着体重的减少,恋人的离去。
本要吐出糖此刻卡在了喉咙里,让祖曜泽进退两难。本以为只是可以随意挥霍的廉价糖果,现在被赋予了爱跟悼念的意义,立马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