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明明已经死去……很久了。”他的语调顿了顿,看向随后进门的欧阳复,“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欧阳复一如从前模样,冷硬的面容,薄薄的嘴唇抿成寡情的模样,那双眼深邃又尖锐如刀,浑身戾气倒是淡了一些,下巴左侧的伤疤让他看上去又是沧桑的。
他淡淡瞥了浮生一眼:“让他复活。”
“这就是你当初投靠南箓的原因?”
“是,谁能让他复活,我就投靠谁,只要能让阿毅复活。”
“你真是……”浮生咬牙切此,他瞧着赵毅三魂七魄俱在,可却毫无生人气息,也无鬼气环身,非人非鬼,非妖非魔,已是流于六道之外,脱离生命之数。
“你复活多久了?”
“已有三十年,至深,我本命数已尽,想不到我们竟还能在冥界重逢。”
浮生道:“我也已死过一次,你叫我浮生罢,张至深早死了,倒是你,你可知你这复生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复活后回过一次家,什么都已变了,我失去了所有,只得这样一具身体,不死不灭。”
浮生深吸口气,看向欧阳复:“那他如何?他还是人,会生老病死。”
赵毅道:“是啊,他会生老病死,等他死了,我就在这六界中徘徊游荡千千万万的年头,不死不灭,是不是很可笑?”
浮生道:“是很可笑,你们的孽缘到死都没结束。”
“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浮生忽然拍了拍额头:“你看,我们站着说了这许久,都忘了让你坐下喝杯水。”
赵毅止住倒水的浮生:“我此次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是向你道歉的。”
浮生抬头:“道何歉?”
“这事还得让欧阳来说。”
浮生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不要说了。”
欧阳复没听到般,只顾道来:“当年带你去泗水是早设好的阴谋,我背叛南箓投靠了琅邪,他要让你和南箓彻底决裂,才会演出那场戏,一切只是阴谋罢了,其实南箓……”
浮生打断他:“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欧阳复不语,赵毅道:“冥界并不大,要找你也不难。”
浮生道:“我有些头痛,恕不能相陪,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浮生……你……”
“你走罢。”
赵毅还欲再说,欧阳复抢先道:“张至深,我曾怨阿毅,故远走战场,直到真正失去他,才知什么是后悔,望你莫要像我!阿毅,我们走。”
人走片刻后,一直在旁边静听的罗明才道:“浮生,你不会是……”
浮生闭目凝神,答道:“他们与魔宫有关,你放心,我不会再心软。”
“那我就放心了。”
“这几日怎不见徐昭佩娘娘?”
“她已过了奈何桥,投胎去了,去得匆忙,并未与你告别。”
“投胎这般重要之事,怎不说一声就走了,我好去送送她。”
“她说她做鬼这么多年,悲欢离合见得太多,哭哭啼啼的太不好看,你若想见她,就见她十八年后的春华灿烂,真正的红颜倾城。”
“十八年后,她会成为你的妻子……”
浮生低低说着,似乎谁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唯独他自己……
浮生对赵毅二人的来意并未猜错,三日后,魔宫黑箬黑大人亲临他中曲山的小小茅屋,当真是蓬荜——又暗了一层。
那时浮生正躺在长椅上,一手摇着扇子,一手逗弄着宠物,看了眼来人,闲闲问候一声:“黑大人光临寒舍,贵**如何?”
黑箬沙哑的声音只吐出二字:“送礼。”
他伸出右手,张开的手掌上浮起一颗金黄小球,顿时蓬荜生辉,满目光彩琉璃绽放,时光穿梭来回如同雨幕落下,隔断了外面的世界,也隔断的浮生的世界,光阴如落花飘散,记忆纷乱。
原来,他所做之浮生梦,还没有完。
——第二卷·魔缘·完——
番外卷二
第二百零九章:赫苍传
夜半子时,又是一个月圆夜,修炼中的炎弈再次睁开眼,那双眼珠子雪白透亮,微一看过去就像两粒雪珠子,冰冷又无情,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如此,活了太长久的生命,总免不了会变得麻木又麻木,空虚又空虚。
身下这块玄玉石已是第七次异动,他在此石上修习有一千年,从五百两前开始,这块石头就开始有异动,且越发频繁,特别是在月圆之夜。
炎弈活了两万年光景,见过的听过的东西太多,便也不理那异动,重新闭目打坐。
可今夜那玄玉石动得更频繁,到第十八次异动时,炎弈雪白的眉微锁,再次睁开那两粒雪珠子。
“罢了,便成全你一次。”
言罢,起身离开那玉石,一手按上最聚天地精华的石心,淡如烟丝的光芒自手掌心穿入石块,半柱香后乎地一收,凝神吐纳,护住元神,也并未传送多少修为。
“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