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深哥哥你的事,珞儿并不知道。”
然这话中似乎还有话,眼前的安灵珞早已非昔日的安灵珞。
张至深道:“我知你是关心我,可这魔界,一旦来了便再无回头路,我是回不去的。”
“是谁告诉你来了魔界就回不去了?”
“难道不是么?”
安灵珞细细的两道眉低垂,五年过去,她的容貌丝毫未变,十六岁如花一般的少女,只是神情寡淡了,黑衣素面,鬓侧结一朵雪白丧花,是她为那男人守丧时戴的那一朵。
她看了张至深一阵,道:“到了魔界,还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找对了方法。若是魔界禁锢着我们,人界为何还会有诸多魔物作祟?”
张至深一怔,他早已下定决心追随南箓,舍弃人界的牵挂,血缘亲情,但他毕竟还是人,他有心,那些红尘的羁绊留恋怎可轻易说弃了就弃,除了这段缠绵的情爱,他也还有其它的情,并非不会思家。
他笑:“即便如此,既然我来了魔界就一直随了南箓。”
“深哥哥你为这么多人,甚至为这些魔算命,可算出过自己的命?魔界并非你该留的地方,早晚你会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南箓他……”她蓦地停住,苍白地笑着摇头,那笑依然如她在人界的最后一面,虚假得仿佛在哭泣。
张至深那点苦笑再也无法维持,抓着她肩膀问:“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安灵珞道:“即便深哥哥不愿意离开南箓,那也可以回人界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母可安好?”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可依然摸不到头绪,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安灵珞摇头:“我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眼见了才知它本来的面目,南箓为何带你来魔界,他又为何成了魔王,事情远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心中浓浓的迷雾被吹开了一角,他一直不愿去想的问题被人揭开,不得不面对,南箓的所有行动从来都不会那么简单,他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数的秘密,张至深爱他,却从不曾了解过那些秘密,无路他是妖还是魔。
他僵了一僵,听见自己**涩的声音:“回到人界的路,如何走?”
安灵珞却道:“并不是所有来到魔界的人都能回去,路要靠自己去找,珞儿也不能帮你。”
“那你,是如何回去的?”
安灵珞凄然一笑,那笑苍白而单薄,好似薄薄的一张面具:“因为我是魔。”
张至深陡然一退,似乎有什么震聋了耳朵,许久才僵硬地问:“你是说只有魔才能离开这里?”
“不是,人也可以。”她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妖魔们并不怎么注意他们,只有几个等着算命的往这里瞅瞅,“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话,我要走了,深哥哥自己保重。”
张至深拖住她:“珞儿!”
“深哥哥还有什么对我说的?”
他想了想,似乎有过许许多多的话,可这一刻却一句也想不起来,看了这苍白的女子许久,她在如花的年纪里,已经苍白成了一朵不会败落的魔花。
“你……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安灵珞道:“魔的日子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与做人时不一样的,你没有做过魔,所以不知道。”不知道这些普通的魔族以何为生,为了争夺一个生魂为食而进行多么残酷的厮杀,刚来的新魔要怎样才能立足于魔都的土地,你看到的魔界繁华是踩着多少下等魔族的尸血而成的。
“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如何才能找到你?”
“若是有缘,还会再见。”
“你要去哪里?”
“去珞儿该去的地方。”
“跟我回魔宫去。”
安灵珞蓦然一笑:“那不是珞儿该去的地方。”
“那你……”
“珞儿要走了,深哥哥自己保重。”
“珞儿,你……”他还要去拉她,安灵珞却变了身法,转瞬已到了丈外远,一抹浓黑的影,鬓边雪白的丧花成了她唯一的记号,回过头来看他时,那淡薄的笑,苍白如纸。
张至深在街中站了许久,那样的回眸在哪里见过,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魔界的风慢慢吹来,似乎还有彼岸花的花香,没能唤醒他的记忆。
“喂,狐狸精,老子给你九个铜钱,你倒是给老子算命啊!”
那是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彪型大汉,也不知何方妖孽,露出两颗雪白龅牙粗暴地喊着。
他回到那价值不菲的紫香椤长案后,有些厌厌的,算了魔族的命数又如何,他总是算不了自己的命,那别人的命数,看看也只是徒增惆怅罢了。
曾经的天才月师许穆是不是也是如此感觉?
在这个妖魔的命数里,他看到的依然只是寥寥碎片,魔族的生命中,免不了的血腥杀戮,他如今早已能淡然看待。
那刚开始的兴奋也已淡然:“最后一个,小爷我今日不算了。”
“既然这般爱算命,不如再多算一个。”魔群里传出一个声音,淡淡的,极是好听,引得众妖魔纷纷回头,只那一眼,便消逝了红尘,见得一容貌美到了极致,低垂的眸还未抬,犹如未开的耶梦伽罗,隐着一点红,就能惊艳了流年,不知是何方妖媚,竟能如此魅惑动人。
而那算命的狐狸精却对这样的美貌视若无睹,拒绝道:“便是魔宫的王来了小爷我也不算!”
“你倒是好大的架子。”
“小爷我天生没什么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