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楠道:“你这般走来,你的魔王可知道?”
“不知道,他最近有些变态,我出来冷静一下。”
昭楠轻轻笑道:“你若要留到晚上,这里可是许久不曾预备人类的食物。”
已经是逐客的口气,张至深想了想,道:“阿莲可曾回来过?”
“不曾。”
“炎弈呢?”
“那便更加不会来了。”
“也没有送来任何消息?”
“没有。”
“那……这里的夜晚,还会有灯火万千么?”
“有的,一直都是万千的灯火,你若是不怕肚子饿,可以坐在这里等天黑。”
“还是不了。”
“为何急着走?”
“人界有句话叫做物是人非,触景伤情,徒惹伤心,多看一眼便多伤心一分,哪日若是阿莲回来了,你让他去魔界找我便是。”
昭楠的椅子摇啊摇,几片竹叶纷纷落下,他的眼一直未完全睁开过,仿佛只要那样眯着眼,许多事情都能只看一半,分不清真假虚实。
“他若回来,会去找你的。”
“他应该先来找本座。”
一个声音蓦然传来,张至深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他的魔王循着味道找来了,语气又暴躁了几分,这变来变去的性格果然变态。
昭楠睁眼看了看他身后:“这就是我们新任的王,似乎没什么变化。”
张至深幽幽转身,笑得跟朵春花似的:“箓儿,你来啦。”
丈外远的南箓转眼就到了他面前,双目赤红如火:“才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你人影,可让本座好找!”
张至深顺了顺他的长发,柔声道:“那些大人们不容易,问了我许多问题,一不小心就出了宫,便想回到我们在魔界最初的家,念个旧。”
南箓瞧着从头到尾都软在躺椅上的昭楠:“你跟他眉来眼去又是怎么回事?”
昭楠的眉毛蓦然挑高,饶有兴味地瞧着张至深,如果这也算眉来眼去的话,他们确实有过……
这暴躁南箓虽是好哄,就是爱吃醋,跟个半大孩子似的,张至深便指了指昭楠,毫不掩饰的嫌弃:“箓儿这是甚么话,就这一个小小账房先生,长得贼眉鼠眼,瘦骨嶙峋,一脸猥琐,横看是是个瓢,竖看是根黄瓜,我放着姿容绝代的箓儿魔王不要,怎会跟他眉来眼去?”
偏偏他一边说还就正跟那贼眉鼠眼的小小账房先生眉来眼去:这是权宜之计,委屈先生您了,这绝对不是真话!
南箓容色稍微缓和,艳红双眸灼灼打量这账房先生,果然越看越猥琐,深儿绝对不会看上他!
昭楠的眉毛更挑高了来,静静看着张至深,缓缓开口:“你说我贼眉鼠眼,瘦骨嶙峋,一脸猥琐?”
张至深再朝他挤了挤眉,斩钉截铁道:“对,说的就是你!”
南箓也挑了挑眉,那神情就是在说,你真猥琐。
昭楠的容貌只是清隽了些,但跟南箓的绝世姿容相比,那挑眉瞪眼的模样,确实猥琐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昭楠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悠悠道:“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挺猥琐,多谢提醒,二位慢走,不送。”
张至深正准备继续贬低他的话憋在口中,一口口水差点将自己呛着,然后踩着台阶而下:“箓儿,我们回家罢。”
被他拉着的南箓却不走,不知又在酝酿什么变态情绪。
南箓这回却正经了,道:“我们先不去魔宫。”
“可是要去其它地方?”
“是你答应的,陪我去一趟冥界。”
“这也太快了,我们才刚刚决定要去,连一点准备也没有。”
南箓道:“冥主下帖子请本座去喝酒,本座去便是,除了带上你,还要甚么准备?”
“这……确实。”暴躁的南箓就没有什么精细心思,张至深想,还是偷偷将屋里那颗红珊瑚树送去做见面礼罢。
第一百五十四章:观冥主
再到冥界,那集了世间阴气之地还是万年不变的模样,彼岸花沿着黄泉开了一路,长长的奈何桥,幽幽的弱水河,淡薄的游魂,飘飞的白幡,鬼魂们排了长长的队伍走向轮回,红衣的孟姑娘劝说过桥的鬼喝下忘情汤。
这次到来却是不同往日,即便只是魔界的王与王后二人同来,那排场也是不容小觑的,魔界没有什么排场,是那冥界派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的鬼来盛情迎接,张至深远远瞧着便笑开了花,觉得自己特有面子,特威风。
那一左一右迎上来的竟是一黑一白,张至深定睛瞧了瞧,手里拿着哭丧棒的两只鬼不是黑白无常还能有谁?
这阵势便有些像是要被勾了魂儿去的。
黑白无常在不远处住了步子,张至深心里一松,却见二鬼后面出来两只硕大雄伟的怪物,瞪圆的双目有拳头那么大,头上长着犄角,鼻孔朝天,可又长了人的身体,这该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了。
牛头马面走了一阵又停下,身后又出了两只鬼,书生模样,衣着相同,应该就是地府中的判官了,俩判官不急不缓地到了近前,齐声道:“欢迎魔王做客冥界。”
南箓往仪仗中一扫:“冥主为何不来?”
那靠右的判官道:“冥主正在宫中等候魔王。”
南箓道:“他不亲自来迎,本座怎好意思入你们的冥府。”那语气嚣张得仿佛冥王欠了他八辈子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