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眉目的薛杏儿,和缩在角落咳嗽的病公子何鸣风,这些都是九和山上认识的旧人了。

但这些人都不足以让他心惊。

最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是从他一进门就死死盯着他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莫渐疏、“滴酒成箭”顾云瞰、“沧海一跃”曾必潮,都在十八年前那场“刺付行动”中围攻过他。

白少央把这么一群人聚在屋子里,究竟是想着什么?

这里头随意挑几个人出去,都能把这云州城翻个天覆个地。

韩绽定了定神,那曾必潮便对着他喊道:“敢问阁下是走的北路,还是渡的南水?山上多的是红花还是古松,水里养的是青鱼还是黄虾?”

他这一问切的是道上的唇典,韩绽便也如实答道:“我走北路,种红花,水里无鱼无虾,一人干净。”

北路是北边七省,提到红花而非古松便是与剑林五大山撇清了关系,无鱼无虾便是说不在山头混,不抢不掠,不争不夺,乃一独行路人。

曾必潮得了回答,那眼中精光不退,反越来越盛,还欲再问,却被莫渐疏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能进这大门的,都是被白少央请来的客人,曾兄又何必深究到底?”

韩绽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莫渐疏。

这人虽已步入中年,却依旧容貌英俊得让姑娘家脸红心跳。

只可惜这样一个俊眉修目的男人,却是拄着拐杖的。

他的一条腿被韩绽所废,只剩下另外一条腿还中用的了。

韩绽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唇角一扬,带起一丝含锋带锐的冷笑。

“怎么,这杖很好看么?”

韩绽居然点了点头,诚心正意道:“的确好看。”

平心而论,这拐杖的确好看。

木杖中分紫檀、红木、黄杨,可这些却都不如阴沉木稀罕,这种木材在市面上是千金难得,拿来做成拐杖就更是罕见,且这杖上雕工极好,绝非一般人能够拥有。

莫渐疏只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人自从失了一条腿后,就活得越发随性自在,常常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下来,谁也不理,自顾自地快活。

韩绽便直接越过了他,越过了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众人,走向了其中一个空置的座位。

而在这个时候,白少央和明光会的分舵首领刘慎也从偏门进来,正好瞧见了韩绽。

两人目光相交,一阵噼里啪啦,犹如暗火潜流,电闪雷鸣。

韩绽心中百味交集,却只能按下不表,走到一边站好。

白少央也不看他,坐到了主位,招呼着众位豪杰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今次请众位英雄前来,实是有两件大事要说,这事儿过于要紧,不便在信中言明,还请各位叔伯长辈见谅。”

旁人还未发话,顾云瞰便抢先道:“我说贤侄,这里都不是什么外人,你就省了那些场面话,把事儿直接说了吧。”

他倒是快人快语,引得曾必潮无奈地皱了皱眉。

白少央道:“顾……叔叔这样说,小侄也就不拖拉了。”

话一说完,他竟看向韩绽道:“韩叔叔,揭开你的面具吧。”

话音一落,四座皆惊。

然而最惊最愣的还是韩绽。

他几乎不敢相信,白少央居然直截了当地让自己在武林群侠面前现出真身。

这是在做什么?对方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韩绽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揭下了人|皮面具与覆在眼上的一块儿琉璃片,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这面具一揭,原本就已喧嚣不已的屋内又炸开了锅。

顾云瞰急得上蹿下跳,却被曾必潮一把按住,倒是莫渐疏面上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耐人寻味的味道。

白少央继续道:“韩绽诈死走脱之事,想必大家已听说过。但我今日邀他前来,不是为了数旧恶、罚旧罪,而是为了与大家说上几件事。”

他看了一眼孟云绝,对方便如约定好的一般站了出来,将那付雨鸿昔日如何jiān_shā良家妇女,猥亵养子的罪状说了出来,直说得众人跺脚得跺脚,拍桌得拍桌,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能把付雨鸿从棺材里挖出来再杀一回。

白少央面色沉凝道:“韩绽杀付雨鸿或许并非为了这陈年旧案,但付雨鸿确是死有余辜,实在不值得诸位为之劳神。”

话音一落,莫渐疏眼中厉光一闪道:“即便付雨鸿是死有余辜,那张朝宗呢?难道他也是死有余辜?”

薛杏儿也问道:“还有他杀伤的其他人?难道他们也如付雨鸿一般罪行累累?”

顾云瞰也嚷嚷道:“贤侄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不能凭空赖了好人。”

这话像是问到韩绽的心口上去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白少央,似乎是等着对方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可是对方肯么?

他难道为了救下韩绽,要往上辈子的自己身上泼脏水?

这不但不符合张朝宗那要名大于要命的性子,也于白少央全然无益,毕竟他现在顶着张朝宗之子的名号。污蔑他的生身父亲,岂非是自毁人脉,耽搁前程?

难道他已决定认祖归宗,承认自己是韩绽之子?

韩绽一想到此处,便觉自己想法荒谬至极,但又同时脸红心跳,激动得连呼吸都似已停止。

白少央却看也未看韩绽一眼,只扫了一眼莫渐疏、曾必潮还有顾云瞰等三人。

他拿这双经历两世的眼,去扫过莫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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