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扮成喝茶的、扫地的、马厩喂马的、厨房炒菜的,一个个地都早早潜伏在那儿,就等着哥舒秀冒出那漂亮的头颅。
不过这惊心动魄的狙杀只进行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因为我的朋友和那群暗杀者的领队,是紫金司的那位大人,他想在杀死哥舒秀之前,对他说一番话。
你也许觉得这会是一番能让敌人反败为胜的废话,不过哥舒秀此刻已在重围之下,他是插翅也难飞,所以说上几句废话也是无妨的。
(白少央叹了口气道:“你都说了是废话,为何不直接略过?”)
说完几句怀念往昔的废话之后,那位大人就要下杀手了。
一般到这个时候,变故就来了。
这次要说的这个变故,叫做局中局,计中计,一山还有一山高。
那位大人本来带了三十名精卫,正在他向哥舒秀下杀手的时候,这三十人竟有一半,包括我那朋友在内,忽然拔刀,刀光不向哥舒秀,反向自己的同伴砍去!
(白少央张了张口,手捧的瓜子掉了。)
十五精卫反水也就罢了,更奇的是,在这一片乱局之中,站在暴风眼的聂三三也出了一刀,刀不向天,不朝地,也不袭哥舒秀,专对准那位大人而去。
刀光一落,聂三三人首分离,可那位大人也受了伤。
这伤却不是聂三三的刀伤,而是哥舒秀的一记小刀。
小刀无影,比陈静静的飞刀更加难缠,比韩绽的刀光更加难防。
因为它不是白光一闪,它是连光都没有,那血那肉就已经被穿透三分,心底已经薄凉一片了。
(白少央面色铁青道:“不对,不对……”)
自然是不对的,哥舒秀的无影神刀虽然厉害,但那位大人的武功又何曾弱过?怎会完全躲不过?
他躲不开这一刀,一是因为受惊,二是因为中毒。
毒是怎么中的不知道,但多半是日常饮食中慢慢下的毒。
此毒于此要紧关头发作,想必是下毒人算准了时辰,专门来要那位大人的性命的。
此刻你便该知道,这局不是对着哥舒秀的,而是小皇帝和哥舒秀一块儿设好,对准了那位大人的。
那位大人想要哥舒秀的性命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冰冻三尺,凭哥舒秀那般阴刻狠辣的性子,怎会坐以待毙,怎会不先下手为强?
所以哥舒秀收买了聂三三,拿捏住了我朋友在内的十五个精卫,就是为了设下这个局,擒住紫金司首座,朝廷鹰犬的头头——崔自玄大人。
据我那位朋友所说,崔大人大难临头,反而自若镇定地对哥舒秀道:“是你想要我的命,还是小皇帝想要我的命?”
哥舒秀叹道:“陛下想,但我比他更想。”
崔自玄道:“看来你是恨极了我?”
哥舒秀笑了一笑,美得几乎没把我那位朋友晃瞎了眼。
等他醒过神来,才听得哥舒秀说道:“九年前,我的姐姐哥舒玫是如何死的,大人可还记得?”
哥舒玫是外出郊游时死在强盗手里的,但这是官面上的说法,真相是她被一歹人jiān_shā,但这歹人出自名门,而哥舒家却已经家道中落,自然不能深追到底。本来这真相是瞒不过天下人眼的,只是被那位大人横插了一手,在卷宗上改动了几笔,又收买了几个人证,就成了这官面上强盗杀人的说法。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哥舒秀还年幼,后来他加入紫金司之后,也从未提起过此事,仿佛已忘了这个姐姐一般。
如今他在这时提来,把姐姐那尸身上的伤痕说得清清楚楚,大小、模样、位置,全都毫不避讳,分明是半点都没忘记。
可那位大人的面色变也不变,好似毫不愧疚似的。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要想在朝中站稳脚跟,他便要有一部分名门贵戚的支持,把贵人都得罪个精光,那是孤臣独子的做法。
说来说去,他都不能把作奸犯科的贵门公子送进大狱,哥舒小姐即便含冤死了,那也是为了大局而死,她死得该,死得好,死得一点也不值得费心。
这是他一贯的说法,这说法仿佛能够把一切肮脏污秽的玩意儿都洗得干净一点儿。
哥舒秀却笑了笑,眼圈通红一片,叫我朋友瞧得有些移不开眼。
“你为了大局舍了我姐姐的公道,舍了张朝宗,舍了那么多肯你为卖命的人,如今我也为了大局舍了你,这岂非是天道循环?”
我那朋友不太明白他为何提起张朝宗,不过他也无暇多想,因为哥舒秀说完便要动手了。
让人感到庆幸的是,他的废话没有那位大人的多。
事情若是到这儿就结束,你我也不会收到这封信了。
哥舒秀虽然算计良久,却也是兵行险着,要知道那位大人毕竟在朝堂在江湖都是叱咤风云三十年,哪里是这般轻易能够扳倒的?
接下来的事儿,我那位朋友没有告诉我太多细节,不过我可从他神态上可猜到半鳞片爪。
要么是那位大人使了什么从未使过的邪功,要么是有外援从天而降,总之哥舒秀受了伤,三十名精卫半死半伤,那位大人则突破重围,消失在了这茫茫人世。
小皇帝闻得消息之后大为震怒,把哥舒秀接进了皇城养伤,又派人将崔家一门老小都下了狱。
据我朋友所说,这老的小的都在大狱里受尽酷刑,有些刑罚还是那位大人自己发明的,如今全落在了自己的闺女老婆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