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条刘五爷身上的毛又软又密,简直和冬日里驱寒的棉衣没什么区别,这一上手就和陷进去了似的,想拿也拿不下来,只好挂在暖烘烘的狗毛里。
但是摸到关键处时,他却手势一僵,霍地站起来道:“这狗怎么能叫刘五爷?”
林中黑蝉道:“怎么不能叫刘五爷?”
陆羡之无奈道:“这分明是一条母狗,你管她叫五爷?”
林中黑蝉冷哼一声,睨了他一眼道:“母狗又如何?母的便不能叫一声爷?你瞧不起母的?”
陆羡之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这意思。”
说完他也不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只抱着刘五爷取起暖来。
刘五爷似乎格外享受陆羡之的拥抱,乖乖被他抱着半天也不动,陆羡之一松手,她便转头舔起路现在的十根手指来,似乎是指望他继续刚刚的亲密接触。
林中黑蝉却拉下了脸,当即拉了陆羡之过来道:“我把刘五爷弄来是叫她领着你走路,不是叫你和她亲亲抱抱。”
陆羡之立即意识到了一点,林中黑蝉是打算把刘五爷训成他的眼睛。
即便他能独自一人踏上江湖路,也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若是这时能有一条狗陪伴在他身侧,就等于多了一双健康的眼睛,至少他在走路的时候,就不会撞到墙上、摔到坑里,或是一不小心掉下悬崖。
这份难能可贵的心意似乎全集中在了林中黑蝉的训练里。
虽然他的训练仍有些不规不范,虽然刘五爷和陆羡之仍旧需要多日磨合,但他已经为陆羡之考虑了很多,多到出了报恩的范畴。
陆羡之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太明白。
但是一切似乎都在朝着融洽与和谐的方向进展,他想象中的心酸和艰难竟渐渐地有些远去了,黑暗带来的困苦折磨,在一狗六猫和本名刘蛋蛋的杀手陪伴之下,变得越来越无力而微弱。
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属于陆羡之的光明从眼睛转移到了耳朵、鼻子和一双手上。
他的耳朵能听到山间的蝉声幽幽,能听到林中黑蝉平和而温柔的呼吸声,鼻子里能闻到各种各样的臭味,也能闻到甜美的肉汁,和令人安心的猫味狗味,由于整日和猫狗厮混在一块儿,他的手上也总是沾满了狗毛和猫毛,像是在提醒他那些柔软的触觉。
他开始越来越习惯于黑暗,习惯于狭小而封闭的空间,也习惯于林中黑蝉不带真感情的冷嘲热讽,习惯到了最后,他若有一日没听对方讽刺一句,便觉浑身不舒坦。
可林中黑蝉却不能整天都呆在这儿。
他每隔几日都要外出一次,每次外出都得叮嘱陆羡之一番,内容无非是不许外出,不许出声,不许打开小阁的门。
陆羡之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但每次都会认认真真地答应下来,省的对方走得不安心。
但这一日林中黑蝉离开之后,他却起了外出的心思。
不为别的,为的是他听到了一些本不该听到的东西。
陆羡之的小阁虽然潮湿而闷热,但却有个小孔用于通风。
这小孔说小也不算太小,足足有四分之一的成人巴掌大小,也能让陆羡之顺着风声听到一些声音。
他这回听到的声音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少年的声音。
两个男人的声音尖利如刀,字字句句都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恶意,少年的声音本是清朗如泉,但却因恐惧而止不住地一字一抖,抖动之间那音调便变了形。
陆羡之立刻对着身边的刘五爷发出了嘘声,示意他安静了下来,刘五爷也醒过神来,回头便狠狠瞪了六只小奶猫一眼,瞪得它们也哑了下来,陆羡之便无声无息地贴在小孔边上,听着这几人的对话。
“山下的愚民愚妇不知进贡了多少童男童女给山主,山主却偏偏选中了你作为炼丹的药材。这本是天大的福气,你竟还想着逃跑?”
“你这小贱人要逃也便罢了,偏偏还跳着咱们哥俩戍守的日子去逃,可不是要害咱们受罪么?”
少年哭着喊着辩解道:“两位守卫大哥,你们山主哪里是在炼丹求道?我分明看见他把一群群活生生的童男童女下了锅,我若不拼了力气逃出生天,岂不要给他当下饭菜了?
“大哥,我瞧这男娃娃倒也有些命苦。”
“他再命苦也不及咱们命苦,至少他到这山上来还被好吃好喝地养了一阵,养成如今这白白美美的模样,你说咱们兄弟日日风吹日晒,何曾受过这样的美遇?”
“大哥说得倒也不错,这男娃娃当真被养得十分滋润……我瞧他比那些女娃娃还白嫩呢。”
“兄弟如此一说,当大哥的便想起咱哥俩许久没尝过女人滋味了。这娃娃虽是个男的,到底也有个女人的模样,不如咱们兄弟先享受享受,然后再把他带到山主面前?”
“可山主要的是童男童女,这娃娃若被咱们用过……”
“怕什么,用完杀了便是。旁人若是问起,咱们就说他出逃时慌不择路,把脑袋撞到了石头上,难道他们还会仔细检验一个死孩子不成?”
“大哥不愧是大哥,说的正是道理。“
陆羡之本还有些犹豫,可听到他们撕扯衣料的声响,和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他这一生能学会许多东西,但唯独学不会袖手旁观这四字。
若是学会了这四字,只怕他连为人的基本准则都得丢干净了。
随着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