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是走路上山的,而是被拉在马车里上山的。

马车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襄州本地的男|妓。

这些出卖皮肉为生的男人有着与平常男子显著的不同,他们或妖妖娆娆,或文静羞涩,或薄粉敷面,或浓妆艳抹,有的长腿翩跹,有的五官深邃,拥有着各式各样的手段,也含着各有风情的美感。

这些大美人小美人几乎都被塞到了这个不大的马车里,眼对眼,身挨身,呼吸着对方的呼吸。

如果要讲陆羡之是如何混到这个美人队中的,那大概又是另外一段令人尴尬的、不堪细说的小故事,所以在这儿只能直接地讲一下原因。

他混入这队伍的原因也很简单,左龙山分舵的副舵主没有什么别的业余爱好,不过是喜欢捅一捅男人的下面。他的一群手下人里也有几个是荤素不忌、不挑羊肉牛肉,只挑鲜肉嫩肉。所以每隔一段时日,红莲教的人都要请襄州本地的年轻小倌去左龙山上坐一坐,美名其曰为传教授道。

至于这教是通过嘴巴传的,还是通过屁股传的,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紧关系。

男|妓们每上一次山,都能得到一笔不小的赏钱,于是便也把这正经差事来争取,每次教使来拉人,他们都和等着翻牌子的嫔妃似的,彼此争风吃醋得厉害,渐渐演出三十六种攻心斗心的计谋来,什么舌战、陷害、亲友反目,一套跟着一套,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不说别的,这些人一上马车,彼此面对面坐着,那得意或怨毒的目光像火花一样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碰撞着,弄得挤在其中的陆羡之好生尴尬。

他第一次发现,男人吃起醋来,只会比女人吃得更厉害,也更要命。

要的不单是别人的命,还有自己的命。

陆羡之也在自己脸上涂了粉,只是涂得不太好看,把一张平整的脸整得坑坑洼洼,为此引来了几番明笑和窃笑。

因为这些笑声,他忽然想起了面白如霜的小绿姑娘。

也许等下山之后,他应该去向郭暖律讨教涂粉的秘诀,虽然对方很可能给他一记郭氏白眼。

可等他和一群美人下了马车,却被总管给看中了。

理由无它,连涂粉都不会涂,只怕连男人都没伺候过,想必是鲜得不能再鲜的嫩肉了。

于是他这块嫩得发白的肉就被人从一堆粉肉里拎了出来,在小倌们嫉妒的目光中跟着管家走了。

陆羡之紧紧跟着管家走过九曲十八弯,先是穿过“忠教堂”,再是走过“正理厅”,最后来到“银华走廊”,这一路上他探头探脑,傻里傻气,和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似的,这里惊呼一声,那里瑟缩一下,一不留神就差点摔了两次,绊了三次,说话也是直直磕磕,从不懂什么拐弯抹角。

总管听得无语,看得眉头纠结成了一团,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看着长了一张聪明伶俐的漂亮脸蛋,可说话做事竟像是个憨头憨脑的娃娃,实在叫人又气又爱。

大约这娃娃一没见过世面,二是刚入这一行,难免不如以往那些小倌懂得人事。

不过他的一言一行虽叫人觉得无奈,但最起码他的身子是干净的。

只要身子干净,容貌体面,到了那副舵主的床上,还不是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陆羡之却不管这管家眼里冒着的淫光还是冷光,因为他已经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地形和警戒上。

凭着刚刚的摔倒、绊倒的机会,他蹲下来了好几次,趁机在拐角处停留了一会儿,把明哨、暗哨都瞧得一清二楚,心中记着来时的路线,在脑海里反复咀嚼思量,唯恐落下分毫。

但等他真的到了副舵主的房间之前,那心脏还是扑扑狂跳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他的胸腔,把血和肉洒满一地。

舵主姓夏,叫夏空闻,这名字并不算出奇,也说不上可怕,可若是提到他的诨号“血翅子”,那便要有一大票子人要变了面色了。

他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诨号,是因为他杀人之后处理尸体的方式。

凡是想雇佣杀手买他性命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被他在家中杀死,然后在背后割下两块血淋淋的肉,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连着骨,然后把这肉块放在尸体两侧,像血翅膀一样对外展开,所以看到死者尸体的人,大约是三天都吃不下饭的。

陆羡之想起这人手上沾过的血,不禁紧绷着身躯,挤出一道笑,提起一万分的精神。

可管家上前敲了敲门,说明了缘由,得到的却是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复。

“老子今天不想玩男人屁股了。”

难道你转了性子,想着被人玩屁股?

陆羡之忍不住在心内这样问道。

管家本想退下来,可回头瞧了瞧陆羡之的漂亮脸蛋,又忍不住对着夏空闻喊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这娃娃十分难得,错过这家没有下家之类的话,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感觉。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不痛不痒的“哼”声,陆羡之还未弄清这是什么意思,就被管家推了一把。

他既不躲,也不闪,差一丁点就撞开了门,等着管家怀着深沉的笑意走开了,他才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门一开,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像幕布一样在他面前凌然抖落,将他的身躯紧紧包裹。

然而伴随这昏暗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足够淡,也足够新。

新得像是刚刚生出锈迹的铁器,也似是刚刚绽出血花的伤口。

陆羡之低


状态提示:分卷阅读401--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
http://www.520dus.com/txt/xiazai1876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