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欢天喜地地接受这个崭新而又雪白的白少央。
但于理,他却忍不住想起那个害过自己救过自己的孩子,想着那个叫他又爱又恨的白少央究竟去了何处。
这道理白少央自然是明白的。
可他即便能在理智上明白,在感情上也无法与韩绽产生任何共鸣。
于是这委屈和愤懑越演越烈,就要透过双眼溢出来了。
郭暖律似乎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双眉一挑道:“你说这身刀法是韩绽传的?”
白少央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他传的。”
郭暖律道:“那就与我比一场。”
白少央目光一闪道:“你说什么?”
郭暖律淡淡道:“我对你和韩绽的关系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刀法和他的刀法有何不同。”
简而言之,他就是想打一场架,没有什么耐心听这对父子叨叨唠唠。
白少央不禁哑然失笑道:“你若想比试,我自当奉陪,可你口中的‘他’究竟是韩绽,还是你和陆羡之共同的朋友?”
郭暖律的眼里闪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唇角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后者。”
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按到了剑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能出无名短剑。
但这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好时候。
这询问才进行到了一半,询问者怎么能先把被询问者给干掉?
叶深浅及时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跳了出来,对着白少央道:“其实我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白少央还未说话,郭暖律却冷冷道:“你早就该说这话了。”
他仿佛已经猜到叶深浅想说什么了,所以故意说了这话。
叶深浅忽道:“我今天请你来这静心亭,并非是逼迫着你承认什么,只是想验证一心我的一个猜想。”
白少央疑惑道:“什么猜想?”
叶深浅道:“你既听说过‘离魂症’和‘失魂症’,那你可曾听说过那‘双魂症’?”
白少央老老实实道:“从未听过。”
他发现面对这叶深浅的时候,最好还是撒一些太过拙劣的谎。
叶深浅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似的,请他挪动脚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白少央微微迟疑了一瞬,然后才听着他的话坐在了那还温热的位子上,叶深浅这才站了起来,像是被茶客包围的说书人一般,拍了拍无形的惊堂木,不紧不慢道:
“我多年前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有位家住旗山村的姑娘在幼时被强盗掳掠,不幸失了贞洁,在一夜之间受了极大的刺激。不过这位姑娘比起那些死去的女人来说还算幸运,至少她活了下来,而且还趁人不备逃出了强盗窝。只是她回到家乡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伙强盗是如何凌虐她的了。”
陆羡之叹道:“她若想不起那些恶心事儿,也算是一件好事。”
叶深浅继续道:“但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姑娘的身边人就渐渐发现这姑娘身上有些不大对劲了。”
郭暖律道:“如何不对劲?“
叶深浅道:“这姑娘的性格反反复复,记忆也东短西缺,简直就像……”
后面的他还未说完,白少央就苦笑道:“就像是一个身躯里住了两个人?”
他若还不明白叶深浅说的是什么话,就实在白白活了这十多年了。
叶深浅点头道:“后来‘摇铃神医’黄碎铃路过旗山村,然后才诊治出这位姑娘是患了‘双魂症’,这样的病症一万个人里也未必出得了一例,多半是小时候受了极大刺激的人才会有的。”
得了这病的人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般,时不时地性格大变,说话做事都会像是另外一个人。但这两人其实都是一人,只是一片魂魄分成了两片似的,只有一片魂魄能承载着那不可言说的痛苦,唯有如此,另外一人才能保持着本性,不至于被这巨大的刺激和不幸给击垮。
他停了一停,仿佛顾虑着什么似的,对着白少央说道:“我本来已把这个故事给尽数忘了,可我刚刚一听你说曾被村里的恶霸欺负过,就忽然之间想了起来。”
故事或许是故事,可里面的道理却是假不了的。
白少央已然明白了叶深浅想说的是什么,也懂得了对方拉着自己来询问的依据,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叶深浅能想到‘双魂症’并不出奇,可他为何偏偏是借着“被恶霸欺负过”这句话想到双魂症的?
这中间似乎存着一种奇异的联系,可白少央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我还以为你的脑袋瓜子终于灵光了一回。
伪君子似是再也看不下去,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开了口,无情地打破了山村少年白少央的幻想。
——强盗欺负那姑娘,和恶霸欺负过你,这两者的相似度还不能让人遐想么?
白少央忽然听得愣住了。
像是被北风冻住了似的那么愣住了。
他看向叶深浅,只见对方竟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瞅着自己。
他再看看陆羡之,发觉这青年也用一种极为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嘴张得好半天都闭不上。
他再转过脸,瞧一瞧身边的韩绽,发现对方那磐石般坚毅的面容之上,竟和彩虹一般不断变幻着颜色,那眼底也仿佛有怜惜、同情、愧疚等情绪依次闪过。
他面前的三人当中,唯有冷面剑客郭暖律的面色还是不变的。
不过这个黑脸的青年已经撇过了头去,不敢去看白少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