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徐意川,你叫我盛花花就可以了。”
他像是在做一个既清楚又模糊的梦,梦里一切人物皆是明明白白,唯有他是模糊不清的一层影子,整日里附在这些人与物上,像是丝毫没有独立性似的。
如今这梦虽已醒了,他却也觉得自己不必回去了。
看看他现在这双手,哪里还是当初不染尘只拿剑的手,瞧瞧他现在的心境,哪里还有半分对于富贵fēng_liú的渴望。
所幸悲怨缠身之下,却是义气未改,志气不变。
既是如此,还不如一直将错就错,继续做那盛京城里一朵无名的花。
但愿这朵花能开得长长久久,至少在见到那项问尊之前,他这朵花儿还不能谢下去。
叶深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面上叹息愈发浓厚,心中怜悯更深几分。
他正好也在此时包扎完毕,于是便松了手退开了几步道:“我一路上都留了记号给白少央,只要他看到那记号,自然就会留在九和山内找咱们。”
然而白少央并没有运气看到那些叶深浅留下的记号。
叶深浅在之后的一天内走遍九和山,沿路看到的记号要么被雨水冲刷了干净,要么就是被人为地破坏,刻了记号的树干被生生剥了下来,画了玉狸奴的石壁亦被人擦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草草几笔,再也看不出初始的痕迹来。
盛花花疑心这是白少央看到了记号之后故意毁去,可叶深浅却不这么认为。
“我了解白少央。”他面色沉郁道,“若他真的看到了我留下的记号,应该会在这记号上添上一笔,来告诉我他已看明白了。”
可是白少央没有这么做,说明他并未真正看到这记号。
而叶深浅在接下来的侦查中也发现了他最为担心的一点——这群人已经启程去了千绝岭了。
——1天前——
自从白少央一道妙计除了那些个亡命徒之后,队伍里的每个角落都散着一种快活自在的气息,随处皆可见欢笑的眉眼,就连身为囚徒的韩绽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般阴郁。
不过这里面最欢天喜地的人还是顾小姿,毕竟她向来是个不喜欢掩藏自己爱恨的女子。
为了庆祝这难得的胜利,顾小姿特意去采了山菇,洒了盐巴和葱花,准备做菌汤分给大家喝。
说来也奇怪,她做起汤来动作竟麻利得令人惊讶,像是生了一千只手似的,而那白亮润泽的菌叶,在汤里来回翻滚着、上下涌动着,竟像是白白软软的鱼翅在香汤菌海里浮浮沉沉,那汤水的热气升腾起来的时候,仿佛也映热了顾小姿的眉眼,在她两靥画上了一道云霞。
付镇兰在一旁静静待着,不知是闻着这菌菇的异香,还是看着顾小姿红彤彤的脸蛋,又或者是两样都在留意。
等菌汤烧好了之后,顾小姿便拿出了粗陶碗,一个个地装过去,就连韩绽和苏如意的份儿也没落下。
白少央嫌这汤热,狠狠吹了口气才浅浅喝了一口,又怕大家嫌自己娇气,便低头扫了一眼,却见众人都低着头喝汤,没人注意自己,也就继续使劲吹着气,直把汤吹凉了才好。
顾小姿这时却注意到了他“呼哧呼哧”宛如音律一般的吹汤声,颇有些不满道:“这汤要热着吃才好,你吹凉了便不好吃了。”
她像是看到了极大的浪费,便忍不住对此行的大功臣发表了真诚的“谏言”。
白少央笑道:“我这行走江湖一靠剑二靠刀,三靠的就是我这条三寸舌,若我这舌头被你这汤给烫坏了,那小姿姑娘要怎么赔我?”
顾小姿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瞥了一眼付镇兰道:“你觉得我这汤水做得怎样?”
付镇兰擦了擦嘴道:“好。”
顾小姿道:“就一个‘好’字?”
她似是绞尽脑汁想从付镇兰嘴里得到别样的赞誉。
付镇兰便把光溜溜的碗底在顾小姿面前亮了一亮,似是想表明自己已经吃得一滴不剩了。
顾小姿这才欢欢喜喜地展颜一笑,给付镇兰盛了一碗又一碗,只恨不能把他灌成个汤猪。
等大家吃饱喝足了,她又唱起了故乡的山歌,嘴唇歙动之间,那胸口便一低一高地起着,像是小树枝在风中一摇一曳。曲调婉转之间,她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总时不时地瞄瞄月光,又悠悠一转转到了付镇兰那边。至于什么闺阁女子的娇羞、矜持,那她都是统统没有的。
何鸣风倒是会挑一挑弦应和几声;苏如意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拍拍掌;付镇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时便合了合掌又缓缓地分开,可惜在场之中只有白少央知道他是在鼓掌。
这一夜倒过得极为惬意平静,从葱花到山菇,从歌声再到大家后半夜的闲聊,无不散发出喜气的味道。大家好像一下子忘了前些日子的鲜血和厮杀,只沉浸在此刻的平静当中。就连心中藏有隐忧的白少央也睡得极为平静香甜。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既然如此,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第二日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便出发去了千绝岭。
这一日的天却早早地变了脸,乌云于天上轻翻重卷,山野之间如有黑雾笼罩,可就是阴阴地憋在那儿不下雨。这四野望去也无人声兽声,越是靠近千绝岭,路上越是树少木稀,最后就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几响了。
等队伍快走到千绝岭入口时,便看见两边都是低矮的山崖,上面稀稀疏疏生了些树,他们走的这条道便是两道山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