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早些看出来, 怨自己为何迷了心窍,失了神智,被眼前这人耍得团团转。

然而他更加怨恨的是自己居然对那个小绿动了真心。

就是对那个从头到尾没有给他好脸色,而且还不是个真女人的小绿,动了几分真心。

风里来雨里去这么些年,难得遇上个有意的,却偏偏不是个真女人。

他自认虽无大功,亦无大过,既没有和那帮子贪官同流合污,也没有起了歹心祸害良家妇女,可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戏耍于他?

难道他从官场上受的憋屈还不够,在情场里也备受折磨?

陈三商也打量着郭暖律,瞧得满眼皆是怒气,怒得几乎能在郭暖律身上燃出洞来。

杨决的黯然神伤在他眼里,都是拜眼前这位所赐。

可是他更想开口,杨决却摆了摆手,看向郭暖律道:“朱柳庄时,你扮成小绿,是为了杀程秋绪,那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郭暖律沉吟道:“为了让白少央顺利进来。”

杨决笑道:“我怎么倒忘了,那是我自己设下的套,如今却把我给套住了。”

这么一看,他倒是怨不得天,更怨不得别人。

他只能怨自己去作茧自缚,怨自己识人不清。

想到此处,杨决忽然转身就要离开。

郭暖律诧异道:“你就这么走了?”

杨决头也不回道:“我当然得走,我身上有碍的可不止是肩。”

郭暖律道:“你难道还受了别的伤?”

杨决忽然回过头,斩钉截铁道:“我是没受伤,但你之前说得不错。”

郭暖律道:“我之前说了什么?”

杨决一字一句恨恨道:“你说我是眼瞎,这句话当真不错!”

连雌雄都分不清的人,又怎能去分清战场上的敌友?

他是该好好治一治自己的眼,也顺带治一治自己的心。

杨决提步要走,郭暖律却在他背后低低喝道:“站住!”

杨决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抬了抬眉道:“你叫我站住?”

郭暖律冷冷道:“你被我骗得团团转,难道就一点都不恨我?不想狠狠报复回来?杨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三商再也忍不住道:“姓郭的,你欺人太甚!”

他还想上前痛骂一番,却被杨决一眼看住。

杨决收回眼刀之后,只冲着郭暖律冷笑道:“你也用不着激我。我不会对你怎样,更不会迁怒于白少央。我受你所骗,是因为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

他字字句句都怨气冲天,可这骂的人却偏偏是他自己。

等这话说完之后,杨决就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一时间健步如飞,仿佛伤势都好了大半似的。

等陈三商跟上他的时候,却发现杨决早已盘坐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下,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血色,但已没了愤怒,更没了怨气。

待陈三商靠近之时,杨决却忽然低低道:“东南方有两个丫鬟,西北方是三个婆子……”

陈三商骇然道:“侯爷在说什么?”

他话上虽是骇然,手上却依旧稳稳地扶着杨决,仿佛唯恐他摔了去似的。

杨决气得瞪了他一眼,愤愤道:“我在说这庄子里监视着我们的暗探,你这白痴!”

陈三商被这一骂,便觉得杨决又恢复了不少精神,于是便被骂得浑身舒服,满脸堆笑。

“禁地周围有暗探也不出奇,可侯爷在和郭暖律说话,他们怎么也不回避一下?”

杨决冷冷道:“回避个屁。你以为郭暖律是小绿的事儿是怎么传到我耳朵里的,还不是有心人故意让那群丫鬟故意在我面前说道,好挑起我和这郭暖律的纷争?我如今来了禁地,只怕正趁了某些人的心意。”

被朝廷的各个党首当做杀人的刀也就罢了,可如今连一帮无官无爵的武人也在他头上动了心思。某些见不得光的小人躲在暗处,动动嘴皮子,使唤使唤手下人,就想着看他动用手中权势,去全力收拾一个说话不知深浅的郭暖律,好替他们除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可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他就偏不收拾郭暖律,偏要高风亮节地放过他,偏要郭暖律欠他杨决一份大大的人情!

等这黑小子被那些小人斗败之后,他再得意洋洋地跳出来,再次救下这满身是刺的少年,然后对他一阵冷嘲热讽,好让他瞧瞧当初究竟是谁瞎了眼。

杨决本觉十分得意,万分美妙,可却忽然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

然而直到他被陈三商扶着进了屋子,还是没想出究竟是那个地方出了差错。

————

“你真的相信白少央是张朝宗的儿子?”

叶深浅对着陆羡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院内活动手脚。

这人脚踢如雷,手打如风,掌印着脚,脚跟着掌,手脚相动之间,竟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来。

可等他问完之后,陆羡之就没了练下去的兴趣,只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水壶就牛饮起来,喝完方才反问道:“难道你不信他?”

叶深浅笑着道:“我不是不信,只是我听说张朝宗一向只亲近男人,怎会忽然亲近起女人来?”

陆羡之擦了擦嘴角的水,略略思索道:“也许他是转了性子,又或许是想传宗接代?”

叶深浅唇角一扬,目光深邃道:“你是觉得张朝宗只是把小白的母亲当做一个生娃娃的工具?”

陆羡之听得一愣,连忙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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