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被什么圣光照拂过一样,身上每处毛孔都惬意得不行。
他知道这话其实有些天真,可是老成而又残酷的话听多了以后,他倒是很喜欢听听这样天真的话。
谁还不能有一丁点赤子之心呢?
其实陆羡之说得也不假,即便一开始不是真心,日久天长地也会积出些真情实意来。
叶深浅毕竟也不算个铁石心肠的人,虽说偶尔油滑了一点,但动起真心来却是十万分的真格。
陆羡之走后,白少央便把盛花花从梅花树下给拎进了屋子。
他进了屋子之后倒是乖巧得很,既不捣蛋也不撒疯,只一直瞅着郭暖律的曲水剑看,安静得宛如一朵真正的小花儿似的。
这到了第二日,便该上一场歌舞宴了,白少央在房内都快等到晌午了,才终于等到了通传。
而来通传的不是昨日迎接他们的秦管家,而是一位中年人。
这中年人倒是生得五官端正,眉目柔和,只可惜面上细纹颇多,鬓发已有些灰白。
他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多岁,面上如被小刀细细镌刻一般,棱角不多,却能让人印象深刻,眉宇和发丝间星星点点的灰白,仿佛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但他的一双眸子却很年轻。
若是遮住其他的部分,只看这双眼睛,你几乎会把他错认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白少央上前抱了抱拳,淡笑道:“在下白少央,不知前辈是何许人也?”
中年人笑道:“在下罗知夏,算不得什么前辈。”
若是几个月前的白少央,恐怕听到罗知夏这个名字时,会满心的茫然,一脸的无措,可如今做了功课,他自然清楚罗知夏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站在眼前的中年人,是赤霞山庄庄主罗春暮的儿子——罗知夏。
然而罗知夏顶多只有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会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白少央心底正打着一场十面埋伏的鼓,郭暖律便掀开了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的绿衣绿裙,绿得像是墙角的一抹爬山虎。
罗知夏似乎早知白少央会有此等反应,也不气不恼,只对着郭暖律笑道:“这位就是一剑惊朱柳的小绿姑娘吧?”
郭暖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阁下便是‘春老夏童’罗知夏?”
他这话问得实在有些无礼傲慢,可罗知夏却仿佛极能容人,只轻轻笑道:“许久没有听到这诨号,我倒有些怀念了。”
“春老夏童”本是用来指代罗春暮和罗知夏这父子两人,但口耳相传之间出的谬误越来越多,也就离本意越来越远了,后来就干脆只指罗知夏了。
不过罗知夏确实是天生老相,老得看上去简直可以当白少央的爹了。
可是白少央在默默惊讶的同时,也感慨自己的功课做得不够到位。
盛花花懒懒地不愿动弹,白少央便只好把他暂时锁在房间里。
等到罗知夏引着他们上了路,白少央才知罗春暮的邀客名单中本有他的名字,只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而被划去了。所以罗知夏才代父来此。他既是为了引路,也含着一些致歉的意思。
其实像他们这样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本就不用把这样的小事儿放在心上。可罗春暮不但记上了,还派自己的儿子来亲自迎接白少央,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厚待了。
有这样的待遇在,白少央即便是有那么一点怨气,也要被磨得平平整整的了。
罗知夏虽然生在大族,从小就看惯了金山银山,待人接物却十分平易随和,称得上是有问必答,有答必详详尽尽。
更真是因为如此,白少央才更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这么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生得这般老。
把他放在一群江湖老朽当中,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何异常。
待罗知夏领着他入了宴,众人皆列席就座之后,白少央才问了问身边的郭暖律。
郭暖律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见多识广不下于陆羡之,此刻陆羡之不在身边,问他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郭暖律只皱眉道:“你莫非不知他得了早衰症?”
罗知夏生下来就患了早衰症,从落地开始就显出白发苍苍的老相,如同妖物一般。
白少央只可惜罗春暮二十年前还不算那么有名,不然他会早早地听到这些新闻。
想到此处,他又接着问道:“可是早衰子大多像白发苍苍的老人,罗知夏却只是显出些灰发,看着如个中年人一样罢了。”
郭暖律只淡淡道:“听说罗春暮从小就喂他诸多名贵药材,还寻人授他一门神功,才遏制住了他的早衰之象。”
若没有这些流水似的名药和那门无名的神功,罗知夏如今连坟头草都要长得高高的了。
这人从来就没有年轻过,还有人拿这诨号来取笑他,所以江湖上也就渐渐没人会说了。
这一日来演的是仙乐坊,舞姬们个个皆是蛾眉横翠、柳腰细腿,跳完群舞之后便是轮流独舞。可白少央却没心思看她们争奇斗艳,也不想去看这一群面孔陌生的江湖新人,他甚至连鼓掌喝彩的表面功夫也有点懒得做。
这几日他需要担心的实在太多,比如不知为何沦落为一个疯汉的盛花花,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韩绽。
一想到韩绽,他就觉得这宴上每个人都仿佛是披了面具的韩绽。
这地方处处都是韩绽的影子,韩绽的目光,还有韩绽的气息,可他东西南北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