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之笑道:“可咱们三个是在云州初遇,也是在云州闯出点声名来的,这是缘分注定。”
白少央却仍摇头道:“可我还是习惯叫你小陆,不习惯叫你大哥。”
陆羡之看着是最不成熟的一个,可却是他们三个年龄最大的一个,这要是搞个义结金兰,岂不是叫陆羡之成了领头大哥,白少央成了跟班小弟?
陆羡之似乎对这个理由很是无奈,便又看向郭暖律道:“你也不喜欢结拜?”
郭暖律只面无表情道:“我可以当别人的祖宗,但不能弄个祖宗踩在头上。”
陆羡之苦笑道:“咱们说的是结拜,这和祖宗有什么关系?”
“大哥不就是祖宗?祖宗不就是大哥?”郭暖律冷冷道,“你没了儿子,可以从人家那里过继一个,你没了祖宗,难道还要去街上捡一个回去供着么?”
陆羡之却懊恼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过是想效仿古人,用一种最浪漫和豪气的方式来把三人拉得更近,可却完全没想到年龄的问题。
郭暖律却只淡淡道:“大哥在江湖里只有一种意思,这意思你越早明白越好。”
陆羡之苦笑道:“这么说咱们不能结拜,全都怪我岁数太大咯?”
郭暖律却振振有词道:“当然得怪你,你要是等上几年,和小白一起投胎,不就万事顺遂了么?”
陆羡之却跳起来道:“那你不就能当我们的大哥了么?”
郭暖律却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只能当大哥,不能当小弟的人。”
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好看得陆羡之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可他呆完之后又立刻醒悟过来,冲着郭暖律气呼呼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生了气,原来是在拿我开玩笑。”
他看着是气,眼里却堆满了笑。
郭暖律只淡淡道:“就许你在我面前装睡,不许我拿你开玩笑么?”
陆羡之被他说得一愣,随即脸上一红,求救似的看向白少央。
白少央也没料到郭暖律能看得这样清楚,说得如此直白,只好出来打圆场道:“我看咱们三个这样就挺好的,用不着什么大哥小弟的俗礼拘着。”
郭暖律挑了挑眉,随即冲着陆羡之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这一笑完,就从腰间取了水袋,一嘴咬开盖子,仰起脖子,“咕隆咕隆”地喝了起来。
别人登高望远时,喝得往往是酒,他喝得却是枫叶上收集来的雨水。这酒能叫人喝得意乱神迷,水却叫人越喝越是清醒。
他一个劲地喝着水,陆羡之便干脆把那些洒金的白纸掏出来揉成了一团。
他走到栏杆处,把拳头向上一举,手指微微一动,便有细细密密的纸片从指间渗出,如雪花、似飞絮一般飘摇而下。暮风轻轻一转,纸片便在空中欢愉地轻颤着,似是展翅归巢的小鸟。
这明明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可他却好似看得很开心。
因为长流城从来不会下雪,可他却很想看看雪是什么模样。
暮光随着暮风一块儿打在了他的身上,也落在了坐在一旁的白少央的身上,像是在这人的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陆羡之回头看看靠在柱上的郭暖律,又瞅瞅如有金身一般的白少央,微微笑道:“其实我如今一想,觉得小白说得也不错。”
他回头看向这大好山河,近乎低语一般地喃喃道:“咱们三个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白少央面上笑得自在,心底却忍不住笑他孩子气。
可笑完之后,他却有些微微的怅惘,仿佛是刚刚看了镜中花,赏了水中月,连一颗心也变得茫然起来。
月的阴和晴都难以预测,人的离与合又怎能避免?
沧海桑田的变化一直都在,阴错阳差的轮转也从未停过,他们这三个人又怎会一成不变?
可他想着想着,忽然眉心一颤,目光猛地一变,闪出一种极为锋锐的光来。
原来他自上而下看去的时候,竟从阁楼下方的街上当中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白少央不疑有他,赶忙从阁楼上一飞而下,先是冲到椽棂处轻轻一点,再在檐瓦处急急一晃,最后闪过牌匾,越过粉墙,一纵就纵到了地上。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郭暖律和陆羡之的动作也不慢。
他们下一刻就一起冲了下来,几个呼吸之间便落到了白少央落过的地上。
可他们落下的时候,白少央已经追随着那道身影冲了出去。
韩绽啊韩绽,这次可绝不能让你跑了去。
他心中这么想,脚上便更是加力,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到韩绽的身边。
可惜事与愿违,那身影左转右拐,一下子便窜进了茫茫人群之中,倒叫人没了主意。
白少央环顾四周,只觉得韩绽仿佛如幽灵一般融进了这人群街道处。
这攒动着的人头仿佛藏着他殷切的目光,红柱青瓦旁似乎藏着他寂寞的脊背,灯火微光处似是投下了他的影子,挪动的脚跟旁仿佛也有他的足迹,这地方无处不是他,可又处处寻不着他。
白少央看得气急,等得心焦,只怕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可他仍有一种直觉,韩绽一定注意到了他,也一定还躲在附近默默观察着他。
所以等郭暖律来到他身边之后,他便对着对方低声道:“小郭,假装刺我一剑。”
这话入了陆羡之的耳,却叫他面色一白,可郭暖律却只默默看了白少央一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