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刚要带着曲瑶发一块儿飞起,头上就中了一箭。
这一箭似破风切浪,摇山揽日而来。
它快到突破极限,快到安小湄根本没有想到要反应。
而等他要反应的时候,这箭头已经“嗖”地一下到了他的眼前。
这鬼神皆惊的一箭入肉后,他血溅三尺之高,登时向后倒下,连一双眸子也还未来得及显出惊恐之意。
曲瑶发看得悚然一惊,秦朝星上前解了她的穴道,解完之后,这女汉子和男汉子们登时顺着来箭的方向回过头去,看着那出箭之人。
曲瑶发只觉得是赵燕臣担心自己,所以去而复返,一颗心也跟着激荡回扬起来。
可她看向那站在桥上的来人之时,却发现对方是个穿红衣的女人。
而且还是个身段容貌都很好看的红衣女人。
她在远方的时候,如山影重叠处的一道野火,走近的时候,似一朵红云降到人间。
她的脊背如松柏一样笔直,那影子打在地上,仿佛一把横贯天地的枪,乍一看去,天地之间仿佛都是她的影子,让人一时之间失了自我。
其实她的面容并不如何丰腴和健康。
她的眼下带着青影,面上还有一股子病态的苍白。
可即便有这青影和苍白,她也依旧美得叫人心醉。
曲瑶发看向她时,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得痴了。
她的美在风情万种,对方的美却在风骨万年。
而有这样的风骨和身段在,长得如何倒并不怎么要紧了。
秦朝星疑惑道:“请问姑娘是?”
红衣女子淡笑道:“我叫荣昭燕。”
她虽是在笑,两颊却白得似纸,眉目之间亦含着一股凄楚之意。
曲瑶发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心头一震,双眉一扬道:“你就是‘润花小箭’荣昭燕女侠?可你不是被程秋绪挑了手筋么,怎能发箭……”
她忽然停住,是因为荣昭燕的袖口微微一扬,露出了琼玉一般的皓腕。
可这双雪白无瑕的皓腕之上却有两道血痕,张牙舞爪一般地横在脉上。
荣昭燕抬头看去,眉头微挑道:“程秋绪虽是挑了我的手筋,但却只挑了一半。”
她顿了一顿,面上露出一丝讽刺而尖利的笑,道:“他若是全挑断了,我也就成了个废人,那便伺候不了凌王府的小王爷了。”
当初就是因为这小王爷看上了她身为江湖儿女的英气和野性,所以央求着程秋绪将她掳进庄来。但是荣昭燕进来之后,便一味地装傻扮痴,做出一副木讷之像。
小王爷见她失了野性和英秀之气,便对她没了兴趣,不多久就撂在一边了。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免于被这无耻纨绔所轻薄玷辱。
曲瑶发听完这陈述,一双星眸与月眉都充塞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怒意。
她唇角一扬,微微冷笑道:“有些人见老鹰威猛无比,便想将它擒入笼中慢慢驯化,可这人怕老鹰伤人,就折了鹰翅废了鹰爪,然后又期待这老鹰和从前一样神武威猛。你说这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可笑的蠢物?”
荣昭燕却道:“可惜这样可笑的蠢物随处可见,若你恰巧碰上一个有权有势又不知收敛的蠢物,那就要倒上大霉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因与程秋绪的夫爱妾“碧沙小仙”付清枝交好,所以虽不能自由行动,但身边的看守也已松懈不少。此次东墙会等门派攻杀进来,看守的侍卫们心慌不已,她便趁乱跑了出来。一路上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躲过不少厮杀和暗箭。赶到妙莲池之前,她还顺便从地上的死尸堆里捡了弓箭。
话音一脸,曲瑶发看了看她带血的手腕,忧切道:“但是荣姐姐的手腕是怎么……”
荣昭燕被挑断了一半的手筋,日常洗漱是不碍事,但论理是绝不能发力张弓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朝星却面色凝重道:“手筋挑了一半,一旦用力就会剧痛无比,若是使上全力,手筋就会完全崩断,而荣女侠刚才那一箭应该是使了全力了。”
刚才那一箭如电光火石一般,如此威势之下,她必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手筋哪还有不崩断的道理?
荣昭燕苦笑道:“是啊,这双手怕是已经废了。”
她面上苦涩,话却说得再平淡不过了,仿佛她不是废了一双手,而是断了一片指甲似的。
曲瑶发听了这话,一颗心却沉痛得如灌了铅、掺了毒,不知该放在何处。
她这手筋崩断,还不是为了发出刚刚那一箭?
可那一箭却不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却是为了救曲瑶发这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她的手筋原来只挑了一半,若是平安出去加以调养,未必不能康复,可如今却一下子全断了。
这“润花小箭”为了救她,却从此不能使箭。
这样一笔深得叫人心痛的恩情债,曲瑶发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她不顾伤情,立刻奔上前去拉着荣昭燕的袖口,急道:“荣姐姐的手筋当真已完全崩断了?我知道一位神医,他……”
荣昭燕却淡笑道:“即便是神医也只能治病救人,不能把一个残疾变得健全。你不必为我费心着想了。”
曲瑶发凄厉道:“荣姐姐原本的手筋只是断了一半,若是找人调养,未必不能好全,可如今却……”
荣昭燕却一脸正色道:“他手中有你,我手中有箭,你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她顿了一顿,忽地秀眉一扬,又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好奇地打量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