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想进城里来。冬天那么冷,不要命的直接就沿着河游进来了。
“游进来?上了岸寒风一吹还不冻死?”惠娘听了改改转述皱眉哼了哼。上岸会冻死又怎么样?总比留在外头炸死要好。
这炮弹炸了三天,到第四天早晨,炮火停了,桐城里头大街小巷都在传一条消息——秦保长,带着满城的人与当兵的,投降了。
知道这消息的惠妈妈摔了手里的瓷茶杯,嘴角颤抖不住骂道:“这臭不要脸的老畜生!”掀翻了屋子里的桌椅,满地狼藉。改改冲进去将女人抱住省得她不小心叫地上的碎片割伤,惠娘伸手满眼通红的指着秦家的方向:“姓秦的你他娘就是条狗!好意思跟姑奶奶要那么多的钱那么多东西你这条狗!”
“妈妈!妈妈小心着!”
“我日他娘的畜生!”女人又狠狠踹了一脚那横在地上的凳子。芸湘害怕的靠在门边上朝里面怯怯张望,如笙牵着他的手站在她一旁。改改努力的把人给抱住,旁边四姨蹲着身捡着地上的东西。
“哎呀,惠儿啊,你消消气吧!”
惠娘挣开了改改:“消消气?让我怎么消消气!白嫖了老娘就算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子呢!投降,投降啊,接下来估摸着就是一样一样把咱们这城里的东西往日本人手里头送了,还不如当初走呢!这是真真呆在了狼窝里头,等着人过来把咱们一口一个吞了呢!”
“可你能有什么法子,送的东西咱们都送了,难不成还能从他手里头拿回来吗?”四姨一口气没上来,呛得连咳了半天,改改忙招招手让如笙过来:“倒杯茶,扶四姨去房间里歇着,这儿交给我就行。”
“不用,改改,咳咳……我没事。”
“哎呀,四姨您就过去吧,惠妈妈这儿有我呢。”改改把她交到如笙手里,让他搀出去,“芸湘,下楼去把药给四姨端上来。”
“哎。”
“四姨我扶您回屋。”
那几人都走了,改改看了眼外头,将门合上。惠娘在罗汉榻上又愤又忧的坐下,伸手取了烟杆过来,塞烟草的时候散了一地,落得斑驳。改改忙走过来替她将烟塞好,取过火柴来点上。
“这是要命……是要命啊……”
“妈妈,事情还没严重到这地步。”
“头面都被那老畜生给贪去了,还能到哪地步?我不是在为给的那些愁,改改。他既然是在用这城来换自己荣华富贵,那就是没什么能叫他舍不得供的。”
“仔细想想,是不是幸好城里的百姓没事?也许、他是为了城里的人呢?”
“为了城里的人?”惠娘嗓音骤然拔高,“他要是当真为了城里的人,就不会和头貔貅一样吞吃那么多的东西了!除了我,多少人想从他那里打听几句,你想想有多少人给老爷上供了东西?那就是头贪心的狼!”
“那以后呢?今天他可以用这些缘由套走咱们的东西,将来该怎么办?”
“我就是在愁将来该怎么办啊。看看他那副德性,日本人进来了以后,他为了自己不知道又会做什么事。最好的就是淮景河能像以前那样开张做生意,就算是多缴税我也认了。可是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呀。”
改改在她身边有些绝望地坐下,惠娘撑着头,眼泪从她指缝隙里淌出来。
“过两日你好好去街上那几家原来认识的药馆里看看,入了冬进了腊月里,四姨的病怕越来越重,药得常备,以免意外。还有,拿上钱去,米、面、盐、醋,能买都再多买点回来。今年这冬天,怕难熬了。”
后半夜的时候开始下雪,落下来的雪里杂着烟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的时候,积起来的雪里头,透着脏兮兮的灰。凤轩斋紧锁着门,掉光枯萎的梧桐树静静地立着,像静默无声的见证人。
桐城投降,日军进城。
该死的、如灾难一般的沦陷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流通货币未变,只是所有商户都被归入日本人名下,成立了一个所谓“中日合作商贸会”,会员全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商户。米面粮油全都被掌握在了日本人手里,这些日常用品的价格越来越高,留在城里的普通老百姓越来越多吃不饱。冬天天又冷,连煤炭都买不起。偶尔上一趟街,一条街的饿殍冻骨。
平民老百姓的日子尚且如此,桐城妓女们的生活又能怎么样?日军把皮市巷那儿一条街都改成了供普通士兵休憩使用的慰安所,听说六一街的妓女、郊区街巷的流萤都被集中到那去了。一开始,妓女似乎都是愿意的,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做原来的生意罢了。但是随着那些慰安所外火化的尸体越来越多,里面渐渐也有传言出来,钱少不说,一天多的时候需要接待上百个男人,谁能受得了?就算病了、累了、怀孕了都不能从那张床上下来。许多妓女便想方设法的跑到淮景河这里寻求庇护,可是谁又能庇护得了谁?
整条淮景河都被一个日本商人承包下来,说是要改造成日式的艺伎馆。没有被改造的地区,不仅要无偿对日本人开放,同时必须向淮景河的这位日本“会长”上交高额税务。
日本人从每一个书寓挑走满意的艺伎与妓女,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助理和在这儿找到的一位‘顾问’,走过一间又一间古旧沧桑的妓院,给这些姑娘打分点评,决定她们将要去哪。淮景河继续着她这些年来的命运,即便是沦陷了,必须作奴颜婢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