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
赵平翻了个白眼,动不了,只能拼命喘气,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被勒得太狠回答不了,只能发出“哼儿哈儿”的声音。
崔有德惊魂未定,也没出声。
耿正祥硬着头皮看了七弦一眼,用力撑着地板,“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大少爷他、他不小心摔下悬崖,摔、摔死……”
“屁!他自己偷跑,摔死了,怎么是我们的错!”赵平缓过气来,啐了怎么看都傻不拉几的耿正祥一口。
七弦不理,“尸体呢?”
“就、就在崖下面,我们挖了个坑,埋了。”
“所以之所以第二封信姗姗来迟,是因为当时陈英祥就死了?你们没了人质,却还是不死心想要银子,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继续发死人财?很好,这真是我这些天来,听过的最有趣的故事,有趣,真有趣。”
七弦仿佛极为开怀,目光一一扫过崔有德、赵平、耿正祥,还有太过激动被温念远制肘着的陈洪威,缓缓点点头。
“青桐,把这小胖子还有陈老爷先送回陈府。”然后转头看向温念远,“你跟我去看看‘摔死了’的陈家大少爷。”
他在“摔死了”几个字上加重了声音,语意中竟带出了点戏谑的味道,崔赵耿三人都惊了一惊,又强自镇定下来。
到了这一刻,就连崔有德都明白自己这回大概跑不掉了,不得不说时运不济——好在,只要留下一条命,总还有办法的。
他们尽管心思各异,这一刻却都明白,左右他们没有杀人,只是绑票的话,还罪不至死,青山留下了,不怕没柴烧。
赵平等人交代的悬崖在锦官城外四木山上。
那里林子长着的树木烟大火少,不适合当柴烧,野物也很有限,于是几乎没什么人去,山顶又有个荒败了很多年的小山神庙,香火供奉早没了,破败得遮风挡雨都不能,在那里藏什么人简直得天独厚。
山神庙一边有路,另一边却是个断崖,只要将下山的路守住了,人一般就逃不了。
七弦一个人率先走在前面,温念远面色铁青,跟在他身后提溜着一串三个男人——来的时候好歹只带着一个陈洪威,现在,他手上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原本陈洪威拼死也要来看看是不是自家儿子真的与自己天人永隔了,那不管不顾的模样明显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七弦给了他一个手刀,才让青桐将一大一小护送回去。
他们根据三人的交代,绕路直接来到四木山那断崖的崖下,赵平等人犹豫了半天,才大概指出了陈大少爷葬身之地。
那块地上面的土明显是新翻过的,潦草非常,甚至都没弄上点草木遮掩,可见当时非常匆忙。
赵平和崔有德老远就不肯再上前,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倒是耿正祥,一言不发走上前去,二话不说跪下来用手刨着土。
比起另外两个,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实在不像个贪财的人,可惜有时候,不贪财的人不一定就不会为钱所累。
土里很快挖出了什么东西,耿正祥咬着牙,更加不管不顾地挖去,很快埋着的人渐渐重见天日。
耿正祥却怔住了。
因为他挖出来的大少爷,浑身焦黑,分明经过烟熏火灼,完全不像是摔死的。
第27章 魔惑
-----
“这……怎么会?”耿正祥喃喃着,像丢了魂魄一般,被雷劈了似的把手缩回来,很快却又向里望着,满脸呆滞之色。
七弦见他神色有异,上前看了一眼,顿时冷意更甚,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着崔有德和赵平,“摔死的?”
赵平依然嘴硬,哼了一声,“就是摔死的,怎样?”
崔有德却已经感觉到事情有异,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上前来,一眼看到那尸体,双腿一软就倒了下来,“这不可能!我、我们真的没动手!”
等那小混混也看到了坑中情状,三人再也镇定不起来,杀人可不比抢劫,他们就等着挨当头一刀吧!
三个人胡思乱想片刻,在陈府管事多年的崔有德好歹比另外两个伶俐些,念头一转,赶紧连滚带爬地扑到七弦的脚边,一把扯住他的衣摆,“大侠明鉴,我们真的没有杀人啊。大侠、大侠千万要明鉴!”
他嚎得那般凄厉,大概死了亲儿子也就只有这样悲痛了,可惜此刻并没有人会为这样动人的演技而动容。
七弦把自己的衣摆轻而坚决地从崔有德的手中抽出来,低头看着地上风光不再的人,目光中怜悯之色一闪而过。
这怜悯并非为了痛哭流涕的老人,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到了此刻,他对于死者竟依然没有半分愧疚和歉意,有的,只是对自己未来人生的担忧与惊惧。
想必那小混混赵平也是不在意那个可怜的死去的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子的,他甚至可能会恨对方一死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家财万贯一掷千金的好生活。
可能此时此刻,只有那位车夫真心为死者后悔过,然而那又怎么样呢?一死万事空呵。
所谓的怜悯、同情、愤怒、悲伤,那个已然过世的男孩统统不需要——如果他还需要什么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公道。
从四木山回到锦官城,崔有德、赵平和耿正祥被直接送交官府,连同陈英祥的尸体一起。
两下里一对,才发现之前陈洪威吩咐崔大管家去官府打点寻人的时候,崔有德其实从来都没有去过。
他不过在衙门口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