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就接过去唯恐天下不乱地朗声念了起来:“七月初三晚, 原永宁侯世子易秋华与张翰林家二公子张何、户部李侍郎家公子李规、金吾卫刘参将之子刘栋梁, 于金霄酒楼饮酒达旦, 期间易秋华不断大骂其父永宁侯干涉他与青楼名伶之间的私事,反遭酒友取笑, 其离开前大喊:‘你们等着瞧, 我这就回去砍死那个老东西’……”
不等他念完,瑶平长公主一把夺过那几张证词撕了个粉碎:“净是胡说八道之词!”
“撕,尽管撕。”张驰不疾不徐地道,“我回头就叫他们再抄录个几十份送到府上, 让长公主殿下撕个过瘾,撕个痛快。”
瑶平长公主已然失了冷静:“我儿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口出狂言,作不得数!他跟我说过人不是他杀的,如今他已经被吓得失了心智,你还要怎么样啊,难道非要逼死他你才满意吗?”
张驰都被她气得笑了:“他说了‘人不是他杀的’,就真不是他杀的了?长公主莫非以为,你当做宝贝心头肉的儿子,全天下人都会一样当成宝贝么?永宁侯既死,皇上如断一臂,肯定要严加追究,更何况是‘子弑父’这般有违lún_lǐ纲常的大事,只要这些证词交到皇上手里,你猜皇上会怎么处置你的心肝宝贝?长公主有空替他狡辩,还不如先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吧,念在你不是主犯,只是包庇的份上,皇上可能还会顾及一下血脉亲情和皇家的颜面,给你留条活路。”
事情到了这一步,瑶平长公主却还是不肯松口:“可是秋儿根本不是凶手,他当时醉得站都站不稳,怎么可能杀人呢?”
“哦?醉得站都站不稳么?”张驰淡淡道,“但是根据府上的人交代,当日易秋华一身酒气,提着带血的剑从侯爷房中出来,惊慌失措地连说几次‘我杀人了’,看见这一幕的可不止一人啊。”
“不可能……谁敢……如此胡说八道!”瑶平长公主的眼神左右游移着,额上冒了一层明显的薄汗,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张驰冷笑着继续加码:“你以为侯爷死了,府上的那些下人就会像忠于侯爷一样效忠于你,可你却不知道想想,侯爷平日里都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当*你为了栽赃给我,毫不犹豫地下令s_h_e 死了护卫队长钟岩,府中上下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既然忠于你的人只能得来这样一个下场,也就难怪他们如今会选择明哲保身。我手头已经拿到了足够的口供,再多的抵赖也是枉然,奉劝长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再执迷不悟,好生认罪,不要让皇上为难。”
瑶平长公主恨恨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因为被栽赃之事恨我们入骨,得到这个机会就恨不得将我们母子二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但事情真的不是秋儿做的。知子莫若母,秋儿当时那种状态,根本就是烂醉如泥,莫说是易江流那样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就是一只j-i都杀不了。他只是在宿醉之后醒来,发现自己手上拿着带血的剑,而易江流已经死在一旁,便以为是自己酒后杀人,一时惊慌失措不知所云,我知道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必然是百口莫辩,才会铤而走险,临时想出了嫁祸于人的办法。”
张驰皱眉沉吟片刻之后道:“那个护卫队长钟岩,还有府上那些帮着你隐瞒的人,他们知道世子不是侯爷亲生的吗?”
瑶平长公主没想到张驰竟然连这件隐秘的往事也知道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颓然道:“不知道。”
张驰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难怪那些人明知道凶手是易秋华,却还要帮着长公主栽赃隐瞒,只怕其中不少人都以为世子是侯爷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如果因为酒后误杀了侯爷而被处死,不仅侯爷绝了后,他们也会失去依仗,盲目的忠诚加上一部分的私心再加上长公主的逼迫,包括护卫队长钟岩在内的人就都加入了陷害张驰的行列。
略加思索之后,张驰便对瑶平长公主道:“听你这样说来,此事倒是确实存在着一些疑点。你若当时不想着栽赃嫁祸他人,而是立刻报官详查,兴许还能在现场找到一些真凶遗留下来的线索,可你们这样一番栽赃嫁祸、杀人灭口的动作下来,却更加印证了易秋华就是凶手的事实,到现在你再想说易秋华当时烂醉如泥,却已经是空口无凭,无法查证了。”
瑶平长公主急道:“府上不是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吗?秋儿当时醉得如何,你问问他们便知!”
见张驰只是沉吟不语,她的态度软化了下来:“之前栽赃之事,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可你难道就不想查明真相,为侯爷伸冤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