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搂着怀中的人,感觉到他的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李承乾伸出手,在他的颈脖处摸了一把,也不知称心是吓的还是疼的,李承乾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李承乾不敢再用力,只是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傻......”
李世民挥了挥手,免了房玄龄的请罪。被李承乾这么一打岔,长孙氏也坐不下去了。她挺着大肚子站起身来,温柔地握住了李世民的手:“殿下,贪玩本就是孩子的天性,哪里就值得这样动气。承乾打从出生起,就没怎么出过府。我原本还担心,总是拘在府里会将孩子的性子养闷了,如今这样,倒是刚刚好。”
李世民也许听不进旁人的话,可长孙氏不同,她说话永远是有理有据,不急不徐,让人如沐春风。
李世民心头那一点零星的怒气,便随着长孙氏的话,消弭于无形中。最终还是李世民一锤定音道:“罚也罚过了,闹也闹够了,你们二人自去反省吧。”说完,亲自扶了长孙氏离去。
秦王一走,屋里紧张的氛围顿时松弛下来。房玄龄看着受伤的儿子,摇了摇头,嘱咐卢氏好生照看,也离去了。
此时的李承乾,却还抱着称心。称心总算是从初时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此刻他动弹不得,便只能轻声道:“世子......你到前头来,让我瞧瞧你。”
李承乾此刻无比地听话,他轻轻地松开了手,绕道称心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
只看了一眼,称心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李承乾一张脸都哭花了,看起来脏兮兮的。
称心叹息一声:“别哭了......没那么严重......”说着,他笑了一下:“你瞧,胳膊还是胳膊,腿还是腿,一样没缺。”
原本红了眼眶的卢氏,听了称心这句话,也笑出声来:“你这孩子,受了罚还不知收敛,净说胡话。”
称心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幸而李承乾护得及时,称心只挨了一棍子,如今背上不过有些闷疼,并不严重。
但即便是这样的小伤,当云泽捧着礼盒进来的时候,称心还是失笑出声:“世子可是又遣人送东西来了?”
李承乾近段日子,表现得十分积极,又是送药材,又是送吃食,生怕委屈了称心。
云泽将那锦盒打开,里头赫然是一株人参。称心曾在书卷中读到过,此人参产于山西上党及辽东一带,像眼前这株的品相,实在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李承乾为了他,当真算是费尽心思了。称心暂且压下了心中酸甜交杂的情绪,冲云泽问道:“替我向世子道谢。”
云泽还未答话,屋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谢我什么?真要谢的话,不用旁人传话,亲自说与我听便好。”
称心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李承乾来了。自从李承乾认定他是称心以后,在他面前行事便越发张扬无忌。从前还保有的几分童真,如今全然不见了。
李承乾炽热的眼神从称心面上扫过。称心被他看得着恼,只好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秦王......可还在气头上?”
如今称心说什么,李承乾都是极有耐心的,他含笑道:“气消了,幸亏有母后在一旁替我们求情。那日清早王府的家丁四处搜寻,可就是没料到我们会去平康坊,我们这才躲过了被抓回来的惨剧。”
称心闻言,眼光一闪,便又瞧见李承乾专注的眼神。
“王妃......还好么?”
“据母妃所言,李泰要比我乖上许多,在母妃的肚子里也不闹腾......”李承乾的眼神,简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无论称心说些什么,他就是这般专注地看着,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李承乾心下也有些诧异,何以换了个芯子,便觉得眼前人连皮相都可爱起来。
称心轻声道:“那世子的功课......”
李承乾笑道:“若是没有后三个字该多好,终于在父王和母妃之后想起我来了,我是不是应当高兴?”
称心被他直白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开口道:“世子近来可好?”
谁料想李承乾皱起了眉头,声音沉了下来:“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称心不明所以,急道:“怎么的?可是被罚了?”
李承乾直视着称心,能够清晰地从他的眼眸中看出浓浓的担忧:“我想,可能是皇天在罚我。”
称心一怔,又听李承乾道:“皇天将一个故人送回到我的身边,可他却不愿与我相认。我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剖给他看,可他却躲着我。你说,这岂不是皇天在罚我,让我看着故人近在眼前,却形同陌路?”
称心心头巨颤,他甚至没有勇气迎上李承乾的目光。缓了半天,才开口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什么人胆敢让世子这般为难?”
李承乾倾身向前,扶住称心的肩:“你当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称心勉力稳住心神,摇头道:“不知......”
一瞬间,李承乾有些错愕地放开手。他甚至疑心,自己难道真的想错了?可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么?
李承乾惊疑不定地瞧着那个倚在床上的人,喃喃道:“称心,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为何你......”
李承乾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听见床榻上的人,小声地说了一句:“世子,我是房遗直......”
李承乾只觉得刚才的那通话,全都像对牛弹琴一般。无奈如今这副孩童的躯体,就算生起气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