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远慢慢走了过来,静静看着我,眼神居然是温柔、哀苦、怨恨、凄绝,有很多情绪。

这样的眼色中,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呵呵,可怜的小道,原来他一直无法不爱我。一切横恶言语,大概也就是在我面前争口气吧?

不过,林清远,我孟天戈的爱,就是一个固执的承诺,是兰,不是你。

我用尽力气抱紧了兰,贴着她冰冷的脸,神智逐渐飘走。

但,总算和兰在一起,我愿意。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梦中兰甜甜蜜蜜对我微笑,但林清远声音却不断地出现,紧张而哀求,不过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很不耐烦,想让他别打扰我的美梦,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果然看到林清远。

原来我躺在床上,他就呆在我身边,两只眼睛陷得厉害,人也苍白消瘦得离谱,简直不能看。

他看着我醒了,颤抖着碰了一下我的脸,似乎想确认我是活过来了。然后他忽然流下一行眼泪,勉强尴尬地笑一笑:“这样重的内伤、加上大量失血,一连昏迷半个月你都不死,命真硬。”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先天罡气?你又用了先天罡气吧?所以我活下来了。”--所以林清远会憔悴得这么厉害,其实他根本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生命送给我。

我瞪着他,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他要的爱我给不起,我可以给的又怕他不要。但我不可以欠人情,这笔债我说什么都要还给他。

我问林清远:“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他看了我半天,苦笑:“以身相许不好么?”看着我冷淡的表情,他涩然笑了笑:“就知道你不肯。不如这样,你到边关去从军,给我大哥做帮手,一辈子不准偷跑,就算报答我。”

我知道他其实只是给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但这多少也算报答吧?反正战死沙场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乐意接受这个要求。

我问他:“兰韵的遗体呢?我要她陪着我。”

林清远淡淡道:“她是我大师嫂,不是你的兰了,我已经帮着大师兄,把她烧成了灰,散入武当山中。他无法忍受你带走她,宁可换一个形式要她永伴武当。”

我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林清远一动不动,硬挺了这一下,只是看着我不说话,眼色交错了凌厉与热情、绝望和痴迷,忽然轻轻叹一口气,掉转头,悠悠道:“如此待我,我竟无法下手杀你。”

他这一侧身,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瘦得更多,道袍在风中微微空空荡荡。我心头微微一震,知道这份情实在欠得大了。但这人甚至烧毁兰的遗体,我无法原谅他。

我勉强撑起身体,摇摇摆摆下了床,打算离去。

林清远说:“你伤还没好。”

我冷冷笑了笑:“我死不了。答应你去做你大哥的帮手。这就去。这是我的报答!”

我不再回到血殿,直接去了北天关。至于血殿会变成什么德性,我没什么兴趣,只是基于对那班人负责的心理,我给云家堡写了一封信托驿站的人带去,就说云九霄要云游天下,请云若水接掌血殿。

林清远的大哥林清锋是镇守北天关的兵马大元帅,此人以兵法战阵著称,是当朝第一名将,但完全和江湖无关。比起他威震江湖的弟弟林清远,林清锋没这么威风,却多了征战沙场的杀气和霸气。我不打算继续做云九霄或者孟天戈,宁可把以前的江湖生涯当作一个恶梦,改了个名字叫丁珂平。这个遥远的边城也没人认识我,我顺利开始了军中生涯,手持林清远的推荐信,做了林清锋帐下神策军一个九品侍卫。

老实说,其实我很满意这种默默无闻的状况。没人把我特别当回事,我也乐意在操练之余打一壶浊酒,对着夕阳荒烟默默慢饮。当然,也曾经有几个人觉得我样子漂亮,多半是个好欺负的小白脸,找我的麻烦。我倒没打算恢复昔日那种人见人怕的德性,不过对做小白脸也是兴趣缺缺,趁着酒意小小揍了几个小子一顿,从此清静。

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和一堆侍卫睡在一个大营中。不过,他们挨揍之后都有点怕我,所以也没什么大问题。

山长水远,日月悠悠,却没了我的兰。

我有时会悄悄找个僻静地方抚琴,忆起以前兰曾经很爱这个。兰甚至找我学水墨山水,她是那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女子。还记得我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教着她的情形。她的手如此温柔娇弱,却包住了我傲视天下的雄心。是的,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求她一个回头,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其实我渴盼开战,对鲜血和死亡,我几乎是怀着好感。完成了这个报恩的承诺,我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去见我的兰。

终于,我得到了上战场的机会。不过,不是面对千军万马,只不过是和众人一起去歼杀一队骚扰我方的小股敌军。

我没兴趣出风头,但觉得兵不血刃也不大好,就象征性的杀了几个交差,其余的被我的战友瓜分了性命。这次小交锋的结果,我从九品侍卫升为八品,住宿条件也改善了一点。现在我只需要和两个八品同僚同住,虽然还是不方便,但毕竟好了不少。

这两个八品侍卫一个是江西赵六合,一个是四川的武定国,武功虽然只算三流好手,人却都是豪爽讲义气的年轻人,这次和我一起被升为八品侍卫,两个人都很高兴。赵六合提议出去喝酒,武定国立马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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