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他知道该结束通话了,不能让父亲久等:“嗯,你也是……好好吃早饭。”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看上去顺眼了不少,挂电话时他发现映在窗子上的自己不知为何笑了。

下午的医院之行让草津保持了好心情。对着兴奋地告诉他“白细胞计数不再是0了”的青梅竹马,考虑过要问的很多问题都收回了心底。被河本说“好像喜欢着什么人”的小热、被有马说“偶尔也会有意外大胆的行动”的小热,和那个真挚地说“我诚心盼望你们幸福”的小热是同一个人,了解这点就够了。有马没怎么说话,他和小热聊了鸣子的电邮、防卫部的新人和学生会的新人,彼此对本次会面都非常满意。

有一个多星期,草津每天都接到好消息。静江持续报告弟弟的各项指标增速向正常值靠近,本人也有注意到活动太少可能造成肌肉萎缩无力的问题,会在狭小的玻璃房间里做些走步之类的恢复性锻炼。有马独自去探望过他一次,回来也说一切还好。一晃到了草津也能同去的日子,满以为能够看到一个比上回有精神的小热,不想对方比上回更无精打采了,接听对讲时甚至没坐起来。

“小热哪里不舒服吗?”草津有点意外,又觉得没被医护人员围着抢救、可以见亲友的状况还无需过分担忧。

“上午有陌生人来看我,他叫松村,”今天是周日,探视时间从上午十点已开始,“松村俊介。”

草津一怔,从记忆中翻拣出河本润一的身影,那个生命几近枯竭的小鬼狡黠地冲他笑着说:“俊介跟我像亲兄弟一样。”

“你是说……那个俊介?”他对着话筒问,看的却是有马。

有马凑过来,耳朵靠近话筒,表示要一起听,草津便调整了一下话筒的角度。两人脸贴得很近,气温似乎因此升高了几度。

小热叙述得很平稳,听来偏又有空洞无力之感:“松村君……也是刚知道。小润的父亲为了救治他,欠了不少债,只好卖掉房子,真一先生听到电话留言那天就是去帮忙搬家的。后来……河本警官回乡下老家办了丧事,所以松村家虽然是老邻居,但什么都没听说。松村君还是因为他们高中棒球部被教练带去向大学球队取经,真一先生碰巧是那所大学的学生……他们在校园里遇到,真一先生告诉了他小润的事,还说小润在医院跟我关系不错,结果他就来找我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有马像是问着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的慌乱,他呼出的空气拂过草津的脸,温热里似是也带着一份从容。

“还能说什么?松村君不住地自责……小润和他通过电话,第二天就不在了,那孩子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绝不原谅、一刀两断。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有安慰他——小润从没把他的气话当真,横竖‘绝交’太多次都习惯了……”

听着挚友好像哭过的微微鼻音,草津设想若是自己将河本的死讯告知于他,约摸也不比眼下的情境更残酷。

“小热,”他阖上眼,“别怪燻,是我命令他瞒着你的。他不会违抗我,你懂的,要怪就怪我好了。”距离太近,比平时还清晰地嗅到有马身上纯朴深邃如林木的气息。找不到祛除“被排除在外”的苦涩的方法,至少也想先维护这人一次。

拿着话筒的手倏然被握住——或者说,是有马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了话筒。力道不轻不重,卡在不易甩开又不至于令他反感到非甩开不可的那条脆弱界线上。

“谁也不用怪,热史,我们扯平了。”有马的话比动作更让他讶异,“你骗过我们,我们也骗了你,从今往后谁都不要再觉得对不起谁,天公地道。”

良久,话筒里传回了简短的答复:“……是啊,很公允呢。”有马听到才放开手。

他从小热的声音里听出几分释然,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怅惘。

再三向静江确认过松村俊介的来访并未打断她弟弟恢复的势头,草津重新安排了近期的行程,取消原定的两次探视,换来一次与有马共同旅行。向父亲交代的理由是探访一位隐居乡村的弓道名家——对于独生子这项高尚无害的业余爱好,草津老爷是不会多管多问的——事实上没有哪位弓道名家居住在那处风景秀丽的山村,倒是村民十有七八姓河本。

河本真一早已发来了堂弟埋骨之所的地址,真相揭穿那天他也向小热承诺过,出院后一起去扫墓。他可没天真到以为经受了那样可怕的治疗身体还能复原如初,为免小热发生什么意外,绝对有必要提前进行考察。有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同去,他也没打听对方编给家里的借口,他的老部下办事牢靠,总不会暴露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了。

经过旅游开发的村子不似草津想象的闭塞,道路设施、交通服务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当地没温泉不得不说遗憾,但他们订下的旅馆里齐全的卫浴设施可以满足基本需求,雨季游人不多,环境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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