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彦瞪圆了眼不说话,表情也十分难看。贺阗抬手,揉了揉额头。他带过那么多艺人,最省心的是宋霖,最不省心的就是眼前这个。他不奢望再带出一个宋霖来,闫宁想捧谁,他就带谁,闫宁高兴用谁,他就用谁。但这么多年过来了,宋霖死后,贺阗忽然觉得好累。
贺阗放下手,刚要张口再说话,卫彦忽然抓着他的衣襟,上前吻上他的唇。
嘴唇间的单方面厮磨对于这个休息室里的两个人来说,没有任何的温度。贺阗一直笔直地站着,仍凭挂在身上的卫彦怎么亲吻,不动如山。直到从门外传来了准备开拍的呼喊声,贺阗这才一把推开了卫彦,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嘴唇,淡淡道:“亲够了就去拍戏。”
“你不想跟我上.床?你帮我,帮我解决那些惹人厌的家伙,我就跟你上.床,阿宁捧了那么多人还留着我,就是因为我能玩听话,你要不要……”
卫彦的话没有说完,贺阗已经转身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他站在门边,看着脸色难看的卫彦,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有太多别人影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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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天子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大雪下了整整五天,屋檐之外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厚厚的积雪。他伸手,接住几片飘雪,雪白的皮肤下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脉。
他的身上,穿着只有重大庆典活动时才会穿上身的衮服。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他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双眼睛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又慢慢抬起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然而远处,是远不如宫殿内的寂静。那里硝烟弥漫,大火烧起了高楼,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厮杀声传来。
几匹马从旁边突围而来,领头的青年将军勒马停下,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身上的铁甲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旋即吸引了年轻天子的注意。
他的视线紧随霍远,笑容淡淡的浮在嘴角,像是终于了了一桩心愿:“你来啦。”
“陛下。”霍远匆匆上台阶,到天子身前行礼,见他穿着衮服,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又敛去疑惑,“宫门将破,末将护送陛下出宫,等援军一到,再攻回皇宫也……”
“不会来了。”天子笑,“皇叔们不会带援军来的。自边关起,连失半壁江山,如今更是任由敌国攻打至皇城外。我们已经被抛弃了。”
“还有别的办法的!陛下,皇城坚守了一十二日,如今粮草匮乏,不如我们先佯装弃城,然后等敌军进城之后,一把火将皇城烧毁……”
“烧不得。”
年轻的天子手心一翻,将飘落的雪花紧紧握在拳中。直到掌心的冰凉沁入血脉,他终于松开手,恍惚一笑:“朕的江山便是拱手让给别人,也绝不能毁掉。”他盯着远处的硝烟笑,又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霍远的身上,“霍将军,那些人要的不过是朕背后的这座大殿,不过是大殿里的那张龙椅。得到了这些,他们便不会伤害朕的子民。”
霍远见他说这些话,心底忽然生出不妙:“陛下,不可!”
“霍将军,割下朕的首级呈献给他们吧,只要能保得这满城百姓一条生路,朕愿以一命殉国。”
年轻的天子微微笑着,手指指向自己的脑袋,视线温柔而又充满坚定,“你是朕如今唯一可信之人,虽然朕命你看着朕死有些残忍,但为了这满城百姓,为了天下苍生的一线生机,提朕首级去吧。”
他一语罢,竟似乎好不留恋这个世界的一切,猛地抓过霍璋腰侧的佩剑。剑光一闪,血水喷溅一地,台阶下随霍远来救驾的将士们,顷刻间哗啦啦跪倒一地。
霍远瞪大了眼睛,沉默地站在台阶前,半身大红色的长袍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红色的鲜血喷溅在上面,分不出哪里是血污,哪里是本色。
他缓缓低头,看着倒在面前的人,长长久久,肩膀终于颤抖起来,悲愤的声音呐喊道:“陛下以身殉国,末将必不辱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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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
郑辉抬手让场记打板,一脸兴奋地看着监视器,把刚才拍摄的画面来来回回又重新看了几遍,终于拍案:“ok,这条过了。”
他话音落下,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因为最近剧组里有人接二连三的出事,郑辉的情绪一直紧绷着,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来。尤其今天这场戏,对整部电视剧来说尤其重要,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反复拍摄七八遍才能低空飞过的打算。却没想到,只是在群演的问题上纠结了两三次之后,镜头很快就过了。
沈鹤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藏在衣领一侧的血浆还在往外流血,他一动就顺着肩膀往下淌了不少。
陈大少捧着大衣热水袋跑过来,一见他脖子这边还在流血,赶紧从旁边工作人员手里拽了长长一条纸巾使劲擦。
沈鹤皮薄,被陈大少擦了几下脖子瞎编很快红了一块。他伸手把人推了推:“行了,脖子要被擦破了。”
他捂着脖子,喝了口热水,身子总算稍稍回暖。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冷,但并没怎么下雪。为了达到镜头效果,沈鹤躺下的雪地都是拍摄用雪,气味刺鼻,只这两三条的功夫,他的眼眶已经被熏红了。这会儿没说两句话,反应上来,眼角湿了。
副导演见沈鹤被熏得掉眼泪,赶紧让化妆师带过去简单处理下,末了还道:“最近你跟大柳忙成这样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