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三年前的月夜里,迷茫中的卫庄在他的怀里喊得就是“师妹”二字。只是之后再未见卫庄提起,甚至和盖聂相处的短短时间里,也没听两人谈起。以至于韩陵一下子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现在听到卫庄说起,韩陵漫不经心的散漫一扫而空,只余下无尽茫然。
韩陵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应该是洒脱的,应该无所牵挂。风云变幻不过是一眼转瞬即逝,世事沧桑他自能一笑带过。他是局外人,不争不惊,无欲无求。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陌生无比。理智告诉他那个小师妹不过是个过去式,可情感上不受控制地患得患失。
韩陵扯扯嘴角,苦笑一声。
阿庄,原来我已经喜欢你到这一步了吗?
理智与情感分离,心中是甜蜜而苦涩的复杂。这种感觉,果然不可理喻。
卫庄这边突然毅然站来,握紧手中的木簪,那承载了过去美好的记忆。师妹选择的终归是师兄,不是自己。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望着那紫藤木簪笑了,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可原来,他还是害怕孤独的。卫庄想起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喜欢,对他温柔微笑,对他说:“我在笛歌别院等你。”
一想起这个人,心里莫名温暖满足。
一身黑衣的青年,眼波流转,微笑蔓延。
卫庄松开手,任由那支木簪落在了地上。像是与过去做了道别。
卫庄看向盖聂,突然开口:“你现在就离开吧,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你既然执意要护着那个孩子,就护下去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盖聂微微拱手,转身打算就此离开。离开蕲城的盖聂,带着女儿、伏念跟荆天明一行人默默地往东北走。
卫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找了个方向离开。
他走后,韩陵才从树后面出来。看见地上的木簪,韩陵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卫庄会丢了它。俯下身捡起木簪,轻轻抚摸尾端雕的紫藤花。韩陵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把簪子收进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4·我的奇葩二师姐
夜已经深沉,散落在阡陌之间的农家们早已睡去。黑暗之中,朔风袭来,稻海翻腾,穗波滚地,一名身穿青衫绣裙的女子沿着碎石子路迤逦走来。
“哎哟!”
青衣女子下脚步,口中抱怨道,“什么东西,害得姑娘脚疼。”
低头看去,原来是一个人横躺在路旁。这人胸膛并无起伏,口微张,双眼圆瞪,身体倒是尚未僵硬,看来才死去不久。
这青衣女子在浓浓黑夜中碰到尸体,非但不害怕反而蹲下身去,伸手抚摸尸首。一口吴侬软语细数道:“一、二、三……胸口开了九个一样大小的洞。哼!真是的,既是一样,开一个洞不就够了吗?”
这横尸路旁之人正是中了卫庄“草长莺飞”一命呜呼的夏侯央,那女子双眉一蹙显感乏味,失望地道:“唉,太无聊了。”
一下子又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想来是行不通……”
青衣女子又突然喜形于色,掏出火折点亮,凑近细看。瞧了半天,越看越感觉兴奋,有时仰头望天,喃喃自语,一下子说:“可以可以,对啦,可以这样……”
她忍不住再低头端详,站起身又蹲下去,站起身又蹲下去,如此反复,似乎在思索着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女子解开自己身上的包袱,取出一颗馒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一面推敲,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转头瞧见了夏侯央的尸体,这才面露喜色,笑逐颜开,说道:“对啦!何不废物利用?”
当下青衣女子拖着夏侯央走向旁边的一所小房子,敲门。
这房子是离去的盖聂一行人之前所住,韩陵见他们走了,就不客气地征用了。
正好好睡觉呢,就被人吵醒。
韩陵本不打算理会,可这敲门声响个不停。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韩陵气恼地下床,走到门前去开门。
一看清门口的人,韩陵眼角一抽。
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行为诡谲的青衣女子,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端容。也就是韩陵的二师姐。
端蓉一生醉心于医术,对于男女情爱、江湖争斗全都视而不见,什么仁义礼智、奸恶狠毒,她也毫无感觉,如今年近三十,仍是孤身一人,随性所至、四处巡游,只盼能碰见一些疑难杂症,难一难自己的巧手。
“咦?师弟你怎么住这儿啊?”端蓉也没有要答案,径直道,“太好了,姑娘我今天真是太走运了。”
我却真是太不走运了。韩陵无奈的说道:“二师姐,你大半夜的,在外面干什么呢?”
端蓉将夏侯央的尸体七脚八脚踢进屋来,冲韩陵招手:“来啦,给我搭把手。”
韩陵认命地帮忙把夏侯央的尸体推到桌旁。
端蓉先拿起匕首,刷地一声,剁下了夏侯央的右手。端蓉将断手放在桌上,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下,仔细地用匕首将那手上的肌肉跟皮肤慢慢剔除,只见她一边割,还一面自得其乐地唱着:“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韩陵打了个呵欠,知道师姐这是又要做什么实验。
端蓉搞了好一会儿,方拿起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臂,靠近烛光观察,赞赏说:“嗯,这是一只很好的手嘛!”
她踢了踢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