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胳膊,但手到半途,又缩了回去。
这个康巴汉子虽然大大咧咧,但从来就是粗中有细,他不愿连累朋友的举动更让冬至眼睛酸涩。
“很高兴认识你们,真的,其实我师父不赞成我考特管局,是我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路上我还被骗过路费,当时觉得外面的人真是太坏了,但认识你们之后,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世上有坏人,肯定也有好人,我很幸运,一出来多了两个亲如兄弟,还能同生共死的朋友!”
顾美人呜的一下捂住嘴,闷声抽泣。
冬至再也忍不住,上前死死抱住他。
“本来还想邀请你们放假去我那里玩的,我们家的酥油茶是那一带熬制得最好喝的,不过以后有机会,还得麻烦你们帮我回一趟家,把我的死讯告诉我爹娘和师父!”巴桑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手。
冬至:“不要再说了!”
巴桑忽然用力挣开他,冬至猝不及防被推开好几步,就看见巴桑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刃直接插入自己喉头。
“巴桑!”顾美人扑上去。
巴桑微笑着看他们,鲜血争先恐后从嘴角漫出,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涣散。
手缓缓松开,从握着刀柄的地方松开,垂落下来。
湿润迅速蔓延冬至的眼眶,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哽在那里,不上不下,根本说不出话。
“丧尸!外面又有丧尸进来了!”有人惊慌失措叫起来。
冬至回头一看,商场门口又有几个游荡进来的身影,晃晃悠悠,开始是一两个,但仔细一看,后面还跟着一串,似乎被这里仅存的鲜活人气所吸引,越来越多。
顾美人喘着气,拿起笛子,开始吹奏。
冬至咬咬牙,原本饥饿乏力的身体,因为巴桑的死而被愤怒填满,他握紧长剑,大步上前。
口袋里仅剩的符文已经不够用了,但他不需要符文,如今的冬至也能像刘清波一样,剑起人头落了,剑光所到之处,丧尸纷纷倒下,宛如主动为他让出一条路,匍匐倒地,为奴为仆。
顾美人愣愣看着他在丧尸群中游走,手起剑落,游刃有余。
灯光下,青年黑发白肤,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在旁人看来,却十足惊心动魄。
顾美人从来不知道,杀丧尸还能杀出一种艺术感。
冬至却丝毫没有杀人如割韭菜的爽感,他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手里原本轻盈的剑,此时好像也有千百斤重。
一只丧尸从后面抓上他的肩膀,张口就要咬下,而他差点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
太累了。
好想念特管局宿舍里的那张大床。
好想躺下来睡上一觉。
丧尸从门外陆续涌入,仿佛怎么杀也杀不完。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冬至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在龙深的宿舍里,收到顾美人打来的电话,说惠夷光出事,于是急急忙忙往外赶,而龙深叫住他,让他带上青主剑的情景。
他还记得那个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衬得灯下的龙深,似乎也多了几分柔和。
那个人的内心,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冰冰不近人情。
天花板哗啦一声破开,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丧尸群中,又借力一跃,朝他迅猛地扑来!
还有一只怪物!
但冬至根本没有力气再作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
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怪物从两米开外掠至眼前,利爪向他当头抓下,挟着厉厉劲风!
躲不开了。
冬至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身体已经跟不上脑子的反应,甚至连精神也变得迟钝起来。
鏖战整整一夜,他疲惫至极,眼睛勉力撑起,看东西都有出现重影的感觉。
算了,力战至死,也算对得起巴桑了,就是身后还有顾美人,和那些普通人……
外头天色蒙蒙亮,黎明终于到来。
冬至想要转过头让她们快点跑,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一刻,周遭景物忽然扭曲模糊,眼前一片大亮。
扑面而来的怪物突然不见,充斥鼻间的血腥气和腥臭瞬间消失。
连同商场,还有涌入商场里的那些丧尸,也全都没了。
他只觉头晕目眩,腿一软,禁不住坐倒在地上。
冬至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累过头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突然看见吴秉天和龙深?
茫然的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坐在一间教室里,或脸色苍白,或神情痛苦未消,或大口喘气,满脸戒备警惕,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末日危机中回过神来。
吴秉天负着手站在他们面前,冷冷道:“我宣布,所有参加培训的二十个人里,最后只幸存十人,分别是李映、刘清波、冬至、顾美人、张嵩、谢清柠、柳四、欧阳隐、左星归、庄榕榕!所有在模拟训练中‘死’去的人,将会在档案上被记上一笔,如果下次的训练依旧被淘汰,你们就必须离开特管局,明年再重新来考试!”
这么说,刚刚过去的一夜,果然是训练?
所有人茫然四顾,面面相觑,看见本来已经在昨晚“死掉”的同伴,不由惊喜万分。
冬至同样看见了巴桑,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喉咙表情痛苦,好像还在临死前被自己的匕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