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几回,话到嘴边却又情怯,此刻趁着氛围正好,冬至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上次在电话里说的话,我是开玩笑的,不是故意想气人。你、你就当我一时冲动,我一直想和你说抱歉,给你增添困扰了,师父。”
他终于把这声道歉说了出来,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必须将所有非分之想都死死按在心里,决不能逾越雷池半步,谨守彼此的界线。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自己喜欢龙深,可更不愿他有半点愤怒负担。
喜欢是为了让对方快乐,假如这份喜欢不能为对方带来快乐,那么放弃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龙深非但没有他想象中如释重负或淡然点头的反应,反而笑了一下。
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就是纯粹的一笑。
冬至彻底懵住。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笑容到底是什么含义,龙深就已经推门出去。
他想跳起来把人拦下质问,但对着无支祁都敢拼死一战的冬主任却不敢拦自己的师父,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门关上。
所以其实中降头的人不是他,是他师父吧?
半天之后,冬至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那天晚上的火锅以热闹开场,却以意外收场,众人没能尽兴而归,因为冬至跟刘清波在抢一个鱼丸的时候,突发心绞痛,痛到筷子都掉在地上,弯下腰,整个人半身倾倒,扫过桌上的青菜香菇,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脸色惨白,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在倒地之前,龙深把他拦腰抱住,但痛楚并没有因此减轻,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反复揉捏,疼痛又从心脏四面八方辐射向身体各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冬至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龙深抱在怀里,他冷汗直冒,浑身发抖,只能死死攥住心口的衣服,恨不能把皮肉和里面的心脏也一并抓出来丢掉,这样就不必再忍受那样的痛苦了。
等到这一波痛苦缓过去之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冬至喘着气,慢慢恢复意识,他发现火锅小聚已经结束,刘清波跟霍诫不知去向,桌上残羹冷炙,还有大半没吃完,锅内的热汤还在保温状态,热气袅袅升起,只是没有食材投入,倍显孤独。
“师父……”他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身上也有种湿淋淋的虚脱感,这是流汗过多的后遗症。
“我在。”龙深松开他,“不疼了?”
冬至点点头,看见自己刚在在龙深手腕和手背上抓出来的血痕,不由一惊。“你的手……”
“没事。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我们明天就去海南。”
龙深把他扶起来,冬至没力气站着,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今天就不要洗澡了,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一下。”
冬至抓住他的手腕,忍不住问:“师父,我这种情况,如果降头一日不解,以后是不是还会发作?”
龙深刚才已经看过他背上的桃花印记,的确比之前又更深了一点。
但他并没有说,只是道:“不要怕。”
冬至浑身乏力,青白脸色没那么快恢复过来,闻言软软一笑:“我只是怕以后还会抓伤你,等我下次发作的时候,你拿个毛绒玩偶给我抓着吧。”
“不用。”龙深用手把他额头上的汗抹掉,想了想,又加一句,“我一直在。”
龙深动作很迅速,在冬至休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机票酒店,连带与迟家的会面时间都约好,带上冬至直飞海南。
临别前,刘清波跟霍诫都去送行,冬至不在,刘清波自然而然成了鹭城办事处的临时负责人,但冬至对他这暴脾气挺担心的,难免多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压着点脾气,让着点同事,刘清波听得白眼直翻,却还是没有掉头拂袖走人。
“我说你要是不放心,就直接跟我回鹭城去得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冬至干笑:“以前有我在,你跟我斗嘴就把精力发泄光了,这次我怕没人给你捧哏,你会寂寞!”
刘清波:他又不是说相声的,还捧哏!
但看在对方生病了的份上,他仍是勉勉强强应下来。
“你不在,还有张充啊,那家伙一看就欠骂,我每天骂骂他就好了!”
冬至:……
他真想知道张充听见这句话是什么个表情。
“行了行了,快走吧,赶紧解了降回来!”刘清波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末了还加一句听起来不那么干脆的话,“你可一定得平安归来,不然你要是做了鬼,我也找个通灵师把你的魂魄拘来,天天在你耳边念叨,让你死不瞑目!”
这是刘清波对朋友表达关心的独特方式,冬至含笑收下,与霍诫道别,又托他向唐净问好,才跟龙深一道进入安检通道。
两人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对方过了安检又走出许久,身影消失不见,霍诫才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他平安无事。”
“一定会的。”刘清波回道。
……
迟家并未像冬至想象的那样,隐藏在某处深山老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实际上海南是热带季风气候,日照水分充沛,几乎是许多人梦想中的水果天堂,迟家从很早就开始做水果生意,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水果批发商,严格说起来,降头术已经成了迟家的副业,生意才是他们的主业。
如此世俗化的迟家,自然也省了龙深他们不少工夫,一下飞机就有迟家的人来接,对方是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