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会为少夫人削苹果皮。
只要是想着小少爷和满院子内,其中任何一位女子曾经恩爱亲昵的样子,小夏都会红了眼眶。
小夏曾见过少奶奶,那个即使头上配饰再重,头也永远抬的高高的,斜睨着看人,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
在见到小少爷的时候,神情中带着不自觉的卑微讨好。追在小少爷的身后笑着,问着,小少爷仍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一般。
少夫人有些气苦,小夏可以看见,少夫人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固执的不肯流出来。
看着小夏若有所思般的看着自己,少夫人狠狠的瞪了小夏一眼,带着随身婢女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小夏想象不出来,少奶奶有多难过。
可是…他也很难过。
少奶奶的隐忍周全,可他何尝不是?
小夏嘴里有些发苦,谁的感情不是感情呢…谁的不是呢…
收拾了几个对小夏不敬的仆人,府里的人看明白了。
霎那,府中的风向变了。
不需要小夏胆小甚微,举步维艰的谨慎做人,自然有人巴结上来讨好,小夏不是很习惯。
小少爷对小夏很好,把小夏接进府里,几乎要把小夏宠上天了。
府中的各种流言传到了少夫人耳里,少夫人面目如常,可手中力道几乎要把帕子拧碎,既然她能够得到这些消息,相爷和夫人又如何得不到呢。
既然没有反应,那么总要要出些反应,少夫人不服气的扬起下巴,眉目间的绝望变成了寒冰一样的冷厉,似乎牢不可破,而又无坚不摧。
少夫人联合着几位姬妾又哭又闹,闹到了夫人那里,跪了一片。
夫人口中念着佛,盘着佛珠,低眉敛目,像极了庙宇中供奉的大慈大悲的菩萨。看似慈悲度人却又不问世事,一干妇人心中的期望祈愿,都牢牢的被牵绊在了夫人的一念之间。
少夫人的心悬着,片刻不得安稳。
这一闹,闹到了很晚,老爷下朝回家,妇人的啼哭让老爷铁青了脸,端坐在上座半天不发一言。
沉默良久后,让一干姬妾各自散去,另外遣人来拿小夏。
来人找到小夏的时候,小少爷正在小夏身边,看着小夏有些迷茫的神情,小少爷仿佛不在意的大咧咧的跟着去了,大摇大摆坐在一边椅子上,叫小夏站在他身后。
小夏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低着头站着。
小少爷嗑着瓜子,数落着婢女点心上慢了。
夫人放下佛珠,看着小夏半响,轻声叹了口气,老爷直接甩袖走人。
自那之后,少夫人看着小夏时幽怨的眼神,似乎能把小夏吃了,更不要说一干姬妾。
挡下了母亲的责难,拦下了老爷的为难。纵使一干姬妾多么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轻易出手,谁不知小少爷的敲山震虎是为了什么?都只默默在心里,咬着牙根记下了小夏。
人人都知道小少爷宠他,谁还敢老虎头上拔胡子?
府中众人战战兢兢的服侍小夏,比服侍小少爷还要谨慎。
小少爷也不再出去寻花问柳,整天腻着小夏。
或者,跟着老爷出去干正事了。
小少爷不管在哪里鬼混,或者老爷夫人好说歹说宿在了那个姬妾的房里。不管几点,一定要回到小夏的房里,住下。
后来,索性把小少爷的东西全搬了过去。
那几年,府上孩童几乎无所出。
慢慢的小少爷的母亲接受了,老爷接受了,少夫人…也接受了。
日子就这样安稳地过着,一月,几月,一年,几年。
可小少爷对小夏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慢慢的再也不去小夏的院子找小夏。
弃若敝履。
旁人看着,从一开始小心欺负着小夏,到最后的肆无忌惮。
小夏始终都是淡淡的笑着。
哪里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腻了罢了。
一个又不会说话又不会服侍的人,有什么乐趣。
见惯了青楼恩客们的翻脸无情和恩情似水,小夏本以为他可以承受的。
院子外面总有人有心无心的说着,小少爷又纳了谁家的闺女,谁家的花娘,谁家的丫鬟,生了第几个孩子。
这个府上总有喜事发生。
少爷今天高兴,又赏了哪个夫人,哪个花娘什么珍宝钗环。
院子外有人大声道:“别说赏了什么什么,将来要是得儿得女,这家产都有一份的。不像有些人是哦,又不能生,又占不上值钱首饰,什么都没落得找,白找的骂。”
小夏还是淡淡的笑着,偶尔说几句恭喜,他是真的替小少爷高兴。
看他万事顺心,有妻有子,安稳富足。
小夏经常沏好小少爷爱喝的茶,带着笑意,坐在桌边等着。
等着小少爷的深夜造访,秉烛夜谈。
一等,等到天亮。
熬红了眼睛,日复一日,直到笑容僵硬。
那一年冬日,炭火不足,小夏被冻得在屋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小夏出了院子,准备去后厨找管事的好好问一问。远远的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小少爷狐裘绕身分外打眼,贵气逼人格外显得妖孽,偏偏表情好生冷淡。
小夏在湖边静默而立,心里忐忑。
众人各怀鬼胎,都不出声,陷入一片沉默。
小少爷淡淡的看了小夏一眼,仿佛不认识一样,擦肩走了。
一干众人面不改色,与小夏擦肩时候不屑的冷哼,或者一脸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