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在路上耽搁了?这段路不大太平,最近马贼闹得凶。”
“那倒不曾……”安莫斯犹豫了一会儿,把舒提亚的脑袋扯过来冲着他耳朵低声道:“是我临走前教主叫我等几日再走,然后还让我给你传个话,说知道你对成都那边熟,想让你去成都建立个据点,以助圣教东归大业。”
舒提亚听到成都,先是惊喜,刚要满口答应又硬生生刹住,成都是唐门的势力范围,明教与唐门有大梁子,眼下东归之计也不过是在长安和洛阳铺了些人,怎么会一下就把网撒到成都去呢?想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顿时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低声道:“是已经定了?还是……我要回去面见教主。”
安莫斯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慢慢道:“教主说,若是你不答应便作罢了。”
舒提亚垂着眼顿了顿,道:“圣教东归不能太急,当年大光明寺……便是发展太快根基不稳的后果。”
安莫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不想去成都,那师兄我就回教去复命,你这段时间清闲,打算去哪?”
“就在长安龙门一带罢,这边的师姐缺人手,我去帮帮忙。”
舒提亚送走安莫斯,打开他带来的包裹,见里面是一套黑色弟子服,青铜装饰厚重繁复,却是目前教中最高阶的制式服装,又是露出胸腹的样式,舒提亚抖开看了看,不禁想起了唐绪对他身上所穿那套定国的评价:
“无风一嘴土,有雨满身泥。”
可是唐门弟子的制服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破军套坦坦荡荡地将整片胸肌和腹肌露了个遍,定国稍好些,却是四处开缝,虽说舒提亚爱极了唐门定国套的设计,却也担忧有旁人跟他一样把持不住。
“我不是你,杀个人还要凑到他跟前去,这天下死在唐门武学手里的人,有几个真的见过刺客的真容?”
舒提亚只好妥协。
三:暗夜杀机忽破梦
自蜀中至长安,千里之遥,唐绪却觉得不过是转瞬间而已,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龙门与明教已经很近,只反复提醒自己绝不能冒险进入明教范围,然而控制不住的思念和妄想还是如开坝放水那样,很快就占据了整个脑海,他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在想像舒提亚可能会在龙门,甚至可能就在长安,他便觉得往常显得干燥粗粝的北方也温柔了许多,因为这个城市里,可能会有舒提亚的痕迹啊。
然而他却没能走到龙门。
小师弟在他踏上官道的一刻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封信,唐绪看那信封上并没有唐门的徽记,也没有他与舒提亚书信往来时的记号,嘀咕着拆开一看,却是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杀人时从未有过一丝颤抖的手竟然微微地抖动起来,那封信不长,只不过区区几行字——
“四月二十一,唐门弟子唐绪与明教弟子舒提亚深夜会于成都南五十里张家村,逾夜未离,两人形迹亲密,疑已相识数载,某深忧于唐门百年豪门,恐毁于不肖弟子之手,特来告知。”信后有一枚墨绘金属装饰的图样,正是那天早上被球球所咬断的衣带末端所饰形制,唐绪一把翻开包裹找出那身定国套,果然那个衣带扣已经不见。
唐绪咬死了牙瞪着那封信,忽然右手拈了一撮粉末,从水囊中喝了一口水喷出,那纸受了药液浸染,慢慢显出一段话来。
“申时一刻,恭请阁下至长安天香阁二楼一会,万请亲临,不胜荣幸。”
唐绪在心中恶狠狠骂了一句“卑鄙!”却始终想不出来是何人处心积虑要来对付他与舒提亚,此时已是未时,纵然纵马狂奔而去,也不过刚刚能够赶上,他只好拨转马头朝城内疾驰,脑中翻涌无数想法,却终究没有头绪。
天香阁乃是平康坊中的一处所在,并不是妓馆,乃是一座酒楼,只是这酒楼也不干净就是,唐绪下了马直入二楼,并不易容避人,也不隐藏行迹,小二见他这般直愣愣往里走,却也不拦,只恭恭敬敬将他带到楼梯口。唐绪将目力耳力全部提升到极致,也顾不上这里喧闹可能会震伤耳朵,洪水一般嘈杂的声流告诉他这楼里大部分是寻欢客,二楼中却有十几个呼吸沉稳绵长,是江湖中人,他心中确定了这便是写信之人,迈上楼梯的步伐慢了下来,指间牛毛一般的毒针扣好,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千机匣。
舒提亚策马在长安街道上奔驰,心中惊骇莫名。他刚到长安便收到一封没有落款的信,那信上详细写了他与唐绪在成都附近相会的事,并约他酉时二刻在平康坊的天香阁一见,他认出那枚墨绘图案竟是唐绪身上的金属装饰,信中威胁之意便昭然若揭,更何况那人竟只给他留了半个时辰,他的行迹显然已经暴露。
他径自上了二楼,推开门进去之前,眼角余光在四周一扫,随即微微眯眼,手中攥着的弯刀慢慢放下,重新负回了背上。
不过是一顿饭功夫,小二便发觉二楼没有了人,无论是先前进来的恶人谷弟子,还是后来来的那个明教都不见了踪影。
夜幕降临,长安城街道上人群渐渐稀疏,巡逻的军士一群一群出现在街道尽头,这座当今世界规模最大最辉煌繁荣的城市进入了宵禁期。很快便不再有人出门活动,然而自平康坊天香楼跃出的那道身着浩气盟服饰的高大身影,显然不在此列。
舒提亚默念了一遍那个在浩气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