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更急了,拍着背又俯身到他侧面来:“怎么样啊?”
高城呕了两下没吐出来,却恼怒地叫:“我说你不能、不能轻点儿呀?我不吐都得让你给整吐喽!”
袁朗顿住,瞪眼半天才明白高城这是嫌他伺候的不舒服。
“你——你——”袁朗进退不得,说不出下句。
高城许是仗着酒劲儿,把平时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干啥你你的,也磕巴啊?你学我就是要笑话我呗!”
袁朗气得插腰站在旁边,想骂人还骂不出口。高城吐完了,胃里舒服许多,直起身来往车边走,倒比方才稳当一些。袁朗气馁了,又跟过去,看着高城明显要绕过车头到驾驶位置,袁朗一把拉住,一个胳膊拽着,一个胳膊开了这一侧车门往里塞人。
高城是被按进去的,当然不满:“干什么干什么,你以为你很幽默呀!我开车,我不敢劳你大驾。”
袁朗懒得搭理他,迅速窜上车,觉得后腰有东西硌得慌,伸手去拽,捞出来一个矿泉水瓶。袁朗皱眉,抬头看高城,这位少爷正抱着刚才他给的那瓶水喝得有滋有味。
来的时候虽然是史今送的,可是开到半路高城嫌慢,就自己开车,袁朗坐的副驾位子,两人一人一瓶矿泉水。刚才袁朗着急了,没管是谁的,直接从副驾位子上拽了自己的水给了高城。袁朗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高城咕咚咚喝自己那瓶水。当时自己没怎么喝,还剩下大半瓶。而现在自己手里这瓶水是高城的,只剩下个瓶底儿了。袁朗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憋屈,开了盖子长龙入涧,一个水底儿也喝得气贯长虹。喝完了一转身,照着后排座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水瓶从他手里开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正好扎在座位里。袁朗发泄完了又瞟一眼身边的高城,那人倒挺悠闲。袁朗心里窝火,脚下一踩油门,车窜上主路。高城正好扬脖子喝水,被一个急转弯甩得先咣当靠上后座,又呼啦趴到前面差点撞头。那剩下的水,一半浇了胃肠,一半洗了衣裳。
高城反过劲儿来才去看袁朗,袁朗根本没管他。高城瞪眼半晌,看看手里的空瓶,想起袁朗丢的那个,索性回头照着车后座上的那个空瓶子砸过去。咣的一声,两个瓶子撞在一起。原本空的瓶子没法保持重心,看看就要滚落,可是恰逢一段上坡,两个瓶子又都齐齐地滚回去,靠到座椅的凹处,来来去去地滚着。高城眼都不眨地盯着看,盼望袁朗扔的那个空瓶子能掉下去。谁知到最后两个瓶子却找到平衡了,高城直直地看一刻,噗哧乐了。袁朗听见了,在开车的间隙里瞄他一眼:“傻乐什么你?”
高城吓一跳,立时抽身坐好,双眼一闭,假寐。
袁朗看他乖了,也懒得管他。
到了楼下,袁朗先把车停稳了,瞄一眼四周没什么动静。高城胆子倒大,也没管什么,径自下车往楼上走,状态可比先前好多了。袁朗之前嫌热,把外套脱了扔在后座上,现在要去拿,探身过去的时候却愣住了,只见那两个空水瓶头对头地靠在座椅里。
难道刚才高城就是笑这个?
袁朗拉开车门跳下来看高城。那个人正一步步走上去,到了楼梯口先迈一个脚,却没接着走,只把那只脚在台阶上轻轻磕着,明显是在等他。袁朗不觉扶着车门细细地去看。
风在楼道口转了个弯,有些大。高城把衣领紧了紧,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缩缩肩膀。
袁朗偏头看着,有些恍惚。
高城等了一刻,回头看他,意思是为什么还不走。
袁朗反应过来,赶紧拿衣服,目光所及,又是那两个瓶子。袁朗想想,伸手拿起一个来,把它和另一个肩挨肩并排放着。再看一眼,自己不觉也笑了,拿起衣服跟过来。
高城听得他的脚步声跟上来了,便没再多等,领先走上去。袁朗也没急,在他后面两个台阶的距离上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口,高城往旁边侧身,袁朗跟上来看他。
高城瞪他:“开门啊!”
袁朗皱眉:“这到底谁家啊?”
高城明白过来,面色大窘,赶紧去兜里翻:“我我——那什么——”
袁朗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心里倒好受些了,抬起手臂往他一侧比划:“大牌——右面!”
高城顿一下,去右面裤兜里掏,哗啦一下,果然勾出一把钥匙来,说嗯嗯,还真是——
袁朗看他一刻,摇头叹气,说高城,你可怎么办哪!明明比长工还老实,怎么就非得摆个地主恶少的谱儿呢?把我欺负住喽你就能幸福快乐呀?!
进了屋子,袁朗照例查看一番。高城颇不以为意,倒也没反对,自顾自地洗漱去,出来的时候看见袁朗又站在窗前,手里一根烟,要抽不抽的样子。
高城酒意减了不少,又洗了澡,几乎没大碍了,走过来说你又夜观天象哪?
袁朗回头看他,没说话。
高城顿一下,怎么了?
袁朗笑笑,没什么。
高城说那你——洗漱去吧。
袁朗点头,说你先睡吧,外面没啥好看的。
高城眉头动一下,低声说嗯——
等到袁朗出来,高城果然乖乖地窝在床上翻杂志。
袁朗擦净了头发过来说睡吧?我关灯了?
高城看看他,说行,随手把杂志放到床头,钻进被子里。
夜色幽深,两个人明显都不能立时入睡。但袁朗呼吸平稳。
高城先还能忍住,慢慢的就开始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