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蝉见来人是早上送来绢花的那个侍女,忙道:“我想见姬大人。”
那侍女像是早料到了她的来意:“大人让奴婢领姑娘回府里,她很快就来。”
这儿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青蝉毫不犹豫道:“好,我跟你走。”
到了白鹤城这些时日,今天还是青蝉第一次到姬莲生府上。这儿的装饰摆设自是一等一的精妙,可青蝉哪有心情欣赏。那婢女见她无心说话,也不聒噪,给她上了茶,便默默退下。
青蝉留神听外面动静,屡次张望,姬莲生却迟迟不来。青蝉坐立难安,待到茶水的热气逐渐散去,直至变得冰凉,姬莲生还是没有露面。又一次张望落空之后,青蝉终于坐不住,正要闷头往外冲,冷不防与进门的姬莲生撞了个正着。
姬莲生下意识扶住了青蝉的腰,青蝉抬手隔开彼此距离,第一眼注意到的居然是姬莲生胸口的那朵绢花不见了。
——自己在这里等她等得心急如焚,她居然抽空去会心上人了?青蝉的眼神当即就有些不对,但到底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毕竟眼下是她有求于人,就是姬莲生不肯帮忙,也是无可厚非。
“你没事吧?”姬莲生开口问道。
“有事。”青蝉答非所问,眼眶还是红的,发着热,好像随时都可以哭出来。
姬莲生看着她,是那样柔弱不堪的一个人,隔了会,姬莲生才缓缓道:“你说。”
“你……”一个“你”字就让青蝉伪装的镇定全盘瓦解:“你对细砂之事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才开口就哽咽了,姬莲生一径还是看着她:“生气了吗?因为我让细砂吃了苦头?”
青蝉垂下眼眸:“我无从责怪你,我想知道的是你……还愿意庇佑细砂吗?”
姬莲生见到青蝉睫毛上沾染的水汽,突然有些恼怒。青蝉往后退了半步,再看姬莲生,姬莲生已经恢复如常,问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担心她们在牢里出事。”
姬莲生就站在门内,逆着光,散下的长发被阳光染成金黄。青蝉不太看得清她的表情,而她的声音,却慢慢悠悠的,传入耳中:“云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不管是云素图也好,云□□也罢,辅佐她们就是我的使命。这世间我能做任何事,可惟独有一件事不能够,绝对不能够,青蝉,你知道是什么吗?”
青蝉没有吭声,狐疑地望她,不太理解她何出此言。姬莲生自顾自接下去道:“城主之位是云□□的,白鹤城绝对不能在我手中易主。……这是我的底线。”
姬莲生与云□□的角力,一个永远不会输,一个永远不会赢,青蝉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可不明白的是这与细砂之事有何关联?姬莲生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此时提及她的底线?
“你以为云□□真的在意细砂?不,对她而言细砂根本微不足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要告诉我,有些事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青蝉:“……有些事?”
姬莲生:“今天是细砂,明天就会是我真正在意的任何一个人,包括……”
青蝉静静听着,可姬莲生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两人沉默地对视,姬莲生的目光中有些青蝉看不懂的复杂。可是很快,那点复杂不见了。姬莲生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青蝉忽然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使得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是在拒绝我吗?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虽然青蝉还是不懂为什么救了细砂就是触及底线了,那些姬莲生在意的人又与细砂有什么关系,可她的态度已经足够令她灰心。姬莲生的一个否定,很有可能就要赔上细砂的性命!
姬莲生淡笑:“我什么都没说。”
青蝉一点都不想在姬莲生面前落泪,可她还是忍不住,此刻在她肚子里琢磨了整整一路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还记得在死亡沙漠的时候,你曾经说,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姬大人,还算数吗?”
姬莲生微微蹙眉:“你……”
青蝉:“还算数吗?”
“我的承诺自然算数,不过你最好还是别把它浪费在这里。”姬莲生对外面道,“浮光,送青蝉姑娘回去。”
青蝉急道:“姬莲生!我不是想为难你,而是——”
姬莲生:“我还有事,迟些会去看你。”
浮光便是领青蝉进府的那个婢女,听了姬莲生吩咐,她在门外盈盈一福:“是,大人。”
青蝉还有话说,但想来说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她曾经斩钉截铁地拒绝过姬莲生的承诺,要不是细砂,她相信自己也绝不会旧事重提,可就算是她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姬莲生依然还是拒绝。
青蝉无比难堪,双腿间犹如铅注,每迈一步都那样艰难。姬莲生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青蝉站在十四门街面,仰望半空,主殿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她与细砂,她们活得就像是蝼蚁,被权贵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笑的是直至今日才看清自己这样卑微的身份。
“姑娘,请别太过忧心。大人既已经插手,就绝不会放任细砂姑娘不管的。已经有药送入大狱,细砂姑娘虽免不得受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