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狐狸的眸中的情绪带了几分暗色。若不是心疼这少年,他甚至觉得这样只能依靠自己的束星是最好的。
走进屏风后,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狐狸放轻了脚步。
——那少年已经睡着了。
那功法已经消耗了少年太多心力,此刻一放松下来,便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深眠。但就算在睡梦中,少年紧皱着的眉头也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反而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更加皱紧了些。
狐狸轻叹一声,把人从木桶里抱起。桶里的水还是热的,蒸得怀中人白皙如玉般的肌肤泛起了丝丝花瓣般的嫩色,那柔软的身子也是温温热热的,比起刚从瀑布下抱出来时脸色好了不少。
但全身的经脉都断了,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狐狸慢之又慢,却还是把这人弄疼了,但又因为太过疲累,少年只是在梦中挣扎,在无边的噩梦中无法清醒。
狐狸把他放在铺得柔软的床上,让少年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一遍一遍重复着擦去少年黑色长发上的水珠,直至擦干。
狐狸把毛巾往旁放在少年常躺的软椅上,低下头,那瀑布般的银丝便从肩头滑落。狐狸看上去虽身形纤长,但到底是成年男子的模样,此刻低下头,就像把少年整个人都揽在身下一般,圈进自己的地盘。
“现在知道疼了。”他独自低语着,明明是想说给少年听的话,又唯恐扰了少年的清梦,把他从梦中吵醒,而放轻了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青葱般的指尖抚上少年的眉间,想抚平那道沟壑,却是失败了。
屋内的温度随着火燃得越来越高,少年那菱形的薄唇却仍旧泛着白,似乎是冷的紧。
狐狸连被子也不敢给他盖,唯恐压着他疼,怕他枕在自己身上睡得不舒服,把人移到床正中最柔软的地方。
床并不是很大,刚好能够两个人睡在一起,亦或是足够一个人展开了手脚睡。少年一到床中,便把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似乎是疼得狠了,连嫣红的眼角都沁出泪来。
怕是潜意识因为刚刚置身于他人眼下,便不敢展现出弱势来,但此刻感觉是一人,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团起来。
——像只受伤的小刺猬。
少年平日里都是傲气的,高高在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仿佛对什么都置身世外,所以狐狸也习惯了仰望。毕竟他还只是只没化形的狐狸时,便只能仰望这少年。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少年浑身的灵力都废了,如果没有他帮忙,少年可能再也不能修炼。
所以现在是难得少年乖巧地任由他打量的时候。
他这才发现这少年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强大,从宽大的袖口处露出的两只手腕他能一只手握住、握紧,巴掌大的小脸被散乱的黑绸子般的发遮挡了小半,更显怜惜。少年的身子在这张床上甚至只占了三分之一多一点,小小的一团,可怜又可爱。
狐狸就这样低着头注视了他一会儿,直到那炉灶里的干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狐狸才移开目光,直起身。
他吹熄了房间中所有的烛火,但那燃烧的炉灶还是照亮了小半个房间。
狐狸面无表情,用火夹子又扔进去一捆树枝,让火燃得更旺些。那干枯的树叶一接触到火,便迅速燃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透过小小的炉灶口投影到狐狸绝色的脸上,显得那阴沉着的脸更加明暗不清。
狐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火光在那双狭长的狐眼中跳跃,仿佛也点燃了一团火焰。
忽然,那支棱在头顶的一双白耳朵抖了抖,听见爪子挠门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只有火焰燃烧的夜晚却显得有些恼人。
狐狸把火夹子放到一边儿,拉开门——果然是那只狗。
似乎是因为今夜很晚了,房屋中还亮着光,又或许是许久没回来,这只狗兴奋地睡不着。但不管是哪种,狐狸都不可能待见这只狗。
不过是迁怒罢了,觉得若是没有这只狗,他便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少年,便不会有这事的发生。
那狗不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事,见多了狐狸冷着脸的样子也不怎么怕了,它知道少年会护着它。于是大着胆子叫了两声,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
狐狸眼神一凛,怕这狗把少年吵得不安慰,“滚!”他低呵道,把这狗往外院赶。
那狗没得到束星的回应,又怕极了狐狸,只得夹着尾巴走了。
狐狸把门轻轻合上,重新坐回少年床边的竹椅上,把湿毛巾搭在靠近火炉的扶手烤干。
后半夜一直守着这少年,一直到了天明,不曾合眼。
狐族人多情却又专情,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的事。狐狸一只手呈爪型,放在自己小腹上,竟把自己的妖丹吸了出来!
才化形的妖,妖丹大多都是褐色,普通得像是路上的石头,很容易就被忽略。极少数高阶的妖,妖丹上是紫色,上有薄薄的妖力凝聚成结界,这样的妖,日后无不是占据一方地,做一方领主。
但这狐狸的妖丹竟是金色的!
那金色虽很浅淡,却像是某种宝石般流光溢彩反射出的光,细看上还有某种瑰丽图腾在妖丹上,煞是好看。
妖丹离体对妖来说便像是心脏离体般,约摸半刻钟便会因缺乏运转的妖力而亡,同时在妖丹离体时也会有窒息的痛感。但狐狸却是不管不顾了,硬是用自己妖丹为少年修复了心脏处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