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冰冰地发下命令:“拖下去,杖毙。”
燕环被押解出去时,经过景王身旁,她垂着眼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来得这么巧,驳得这么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景王起身,到了行杖之处方道:“本王的确早就知道。本王没有阻止你,是乐得有今天这局面。”他摸了摸流朱的小脑袋,轻吟吟地笑,“如果不这么闹一闹,流朱又怎能到本王身边呢?”
燕环霎时全明白了。景王早就看出她的意图,却任由她做下去而不阻止,是因为流朱再过一两个月长开了,就要送到丽妃身边。照流朱这等讨人喜欢的性子和模样,丽妃定然会宠着它不离手。那么景王自然就得不到流朱。
于是他就任她陷害流朱,让流朱挠破丽妃的脸,这样丽妃自然恼恨流朱,别说宠它,此事之后极可能撵它出宫。到时,景王也就能顺水推舟地把流朱接入王府中。
燕环露出怨毒的笑:“一只畜生而已,也值得王爷如此处心积虑?”
景王摇了摇手指:“跟你说多少次才会信呢?流朱是本王的王妃。”
“这世道人不如畜生。”
“你知道为什么吗?”景王凑过来,指向心口,轻声低语,“因为人的心还比不上畜生的。燕环,你这颗心,自认为比得上流朱吗?”
燕环怔在那里,目中的怨毒慢慢褪去,半晌,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择手段地要将流朱置于死地,流朱却一直依赖着她,全心信任着她。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污浊不堪。
两个太监向她腿弯一踢,踢得她趴在地上,接着用竹板交叉卡在她颈后。另两太监举杖行刑。
景王将流朱的眼睛捂住,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小笨猫你就别看了。我带你回去。”
流朱轻喵了一声,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景王抱着流朱往回走,身后燕环忍不下,疼得叫出声。流朱耳朵“唰”地支棱起来,挣扎要从他的怀中跑出去。景王按着它:“笨丫头,你去哪里?”
板子轮番落下,因为是杖毙,所以两太监下手格外重,只想早点打完了事。燕环惨叫连连,疼得撕心裂肺,声音中的生气却渐渐弱了。
流朱挣开景王的手跳下去,蹿回行杖之处,竖了背毛,长尾巴扬起,呜呜叫着似要阻止行刑。
这些日子,燕环为了今日之计费了很多力气,教它动作,陪它练习,照顾它无微不至。虽然她是有目的而为之,但以流朱的心智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曲折,它只知道燕环很照顾它,跟它玩耍,替它顺毛,陪它一起睡得舒舒服服。
景王大踏步跟上来,俯身要将它捞入怀中。流朱却跳开了,冲上去绕着燕环直转。行刑的太监怕打到它,只得暂时停手。
流朱在她面前蹲下来,圆溜溜的红翡翠般的眼睛中盛满担忧,伸出小舌头去舔她的脸,喵喵地叫着。
燕环即将涣散的目光又慢慢聚起来,眼中滑出泪:“流朱,你走吧。”
流朱蹲着不动,又去舔她的泪,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她。
燕环觉得很难过,她算尽心机要它的命,最后却只有它眷恋她,担心她,这真是莫大的嘲讽。她将头扭向一边,喝道:“走啊,别跟着我。”
流朱仍是不肯走。
燕环猛地抬头,冲它吐了一口血水,厉声道:“傻子,滚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它似乎能听懂一些人语,而且对“傻”字敏感,每当有人说它“傻”时,它要么不高兴,要么就露出沮丧情态。一只猫却介意别人说它傻……
流朱退了一步。
燕环见有效果,大喊大叫道:“傻子,傻子,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流朱低下头,转身垂下尾巴,沮丧地走了。她想起文昱那天冲她喊出的话,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之后文昱就再也不理她。
傻子……
无论她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猫;无论她叫丹翡,还是流朱,都是一个大家不会喜欢的傻子。
红翡翠般的大眼睛中溢出泪,她低着头哭了。
景王将她捞入怀中抱了,轻轻抚她的脑袋,她的背毛:“流朱,别难过。”
☆、喵星人的思路
正如燕环所料,生辰宴上流朱一爪子挠破丽妃的脸蛋,此事影响十分恶劣,众人将它定性为“顽劣不可驯服”的野猫,流朱自此失宠。皇上有了将它逐出宫之意,只是之前赐了太盛的圣眷隆恩,乃至如今一朝收回未免打自己的脸。
皇上正愁着如何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这时景王主动站了出来,说愿意代圣上驯化流朱。皇上欣然应允,当即将这只小野猫赏了出去。
景王抱着流朱回了王府,一路上唇畔微扬,心情愉悦。
流朱的心情却不愉悦,它犹记得燕环受刑时的染血模样,记得她嫌弃它是小傻子,另外也不知小玉去了哪里。它精神萎靡,连最喜欢的小鱼干都懒得吃了,将自己抟起来窝在随便什么地方,郁闷地大睡。
如此浑浑噩噩的度日,影响到了它的形象。柔顺蓬松的皮毛失去光泽,且开始大量掉毛。用手从头到尾一拂,展开手掌即可见到一小把赤红的长毛。
景王对它郁闷的心情表示理解,毕竟从熟悉的流朱小苑换到全新的王府,一时尚不能适应。他有的是时间,能等它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习惯跟他一同用膳,喜欢上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是日,天气和暖,阳光灿烂。
景王着下人们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