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摆手,不欲多言,屏退左右,只留军医在侧。
军医诊断片刻道:“少将军,此人无碍,只是多日未曾进食,又有伤在身,耗尽了精力,休息几天便可痊愈。”闻言,周衍宽心,却仍不肯更衣洗漱,守于榻前,直至少年苏醒。
清醒后的龙九一心留在周衍身边,缄口不言家在何处,周衍派医官马老头悉心照料,嘱咐左望等不可为难于他,身世之事只待伤好再问。
伤势料理完毕,周衍不及休息便投入军务。龙九不能分忧,唯尽己所能,烧水熬汤、端茶送饭,跟在恩人身边照顾起居。
家境优渥的少爷自是不善此道,不是烫伤脚,就是划破手,周衍看在眼里,没几日便对他下了禁令:“你只呆在身边陪着,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一日,周衍与诸将军在帐内商讨攻打高苣都城之策,龙九自知身份,不便旁听,自觉退了出去。刚出帐外,便被一行动诡异的士兵吸引目光,此人低着头,脚步慌张凌乱,龙九随即跟上。
黄昏,周衍忙完,起身活动,龙九正在一旁摆弄砚台,若有所思,见周衍落闲,便邀其散步。
开阳江地处礼国西南边疆,气候温润,植被丰富,放眼望去层峰迭起,郁郁葱葱,夕阳漫撒,景色自是醉人。
龙九本想寻个时机跟周衍说说下午他遇见之人,奈何,刚要出声,却被周衍抢了先:“小九,现下只你我二人,可愿意讲讲你的身世?”
龙九心下犯难,故事尚未编全,这可如何是好……思考良久,决心一赌:“少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对你,我本应以诚相待。我乃官宦家族嫡子,奈何家母早逝,姨娘不仁,父亲木讷,生而无望,我此番逃家,发誓决不复返!您若不弃,我愿从军,誓死追随!”
见龙九伤情,周衍不忍继续追问,只得换了话题:“跟我打仗,你不怕?”
龙九来了精神:“不怕,好男儿志在家国!我虽武艺不精,但却不怕吃苦。”
“好!有志气!”周衍喜:“本将军亲自教你习武!”
“谢少将军!”龙九毕竟年少,心思单纯,周衍只一句话便让他破涕为笑:“少将军,我们先学什么?马术?射箭?对了,那日,少将军打土匪的剑法好厉害,能否教我?”
……
二人回到营时,天已黑透。左望等在帐内等候多时。
“少将军!”左望拱手见礼,而后看向龙九,神色一凛,道:“来啊!把这奸细押起来!”两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擒住龙九,龙九吃痛,大呼救命。
周衍惊,看向左望,似是询问。
左望:“禀少将军,此人乃高苣国奸细,下午与潜伏军中的同伙见面,被人发现!”
左望招手,一年轻士兵走上前来:“禀少将军,今天上午,属下见一可疑兵士在军医帐篷处鬼鬼祟祟,趁四下无人,往将军的药里放了东西,离开后碰上龙九,二人私语许久。”
言毕,士兵所言奸细被五花大绑推进军帐,龙九一看,正是他跟踪之人,可恨,散步时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周衍,谁知……
“听闻此事后,臣立刻将人绑了,他招认,确是高苣国派来的奸细!”左望拱手。
“你可认识他?”左望指着龙九问那高苣国奸细。
“认识!”奸细冷笑。
“胡说!”龙九气极:“少将军,下午我出营帐见此人行踪诡异,便跟了上去,与他说话只是想听他口音……”
龙九愤恨交加,满眼希冀,紧盯周衍。周衍表情凝重,目光清冷,不发一语。
左望见周衍不应,便发号施令道:“来啊,拉下去,大刑伺候!”
周衍正欲制止,忽闻帐外一人大喊:“将军!可否听卑职一言!”来者正是曾给龙九致伤的军医马老头。此人跟随周家父子征战二十余年,在军中颇受尊重。
周衍:“马伯,你怎么来了?”
马老头:“禀少将军,龙九确实冤枉!下午他来找过属下,说是有人动了将军的药,我仔细查看,是开阳江一带特有的慢性毒草!这不,我悄悄又熬了一碗干净的送来!”说着抬了抬手上的药碗。
“那……龙九既知道那人给将军下药,为何不抓,还放任其行!”左望道。
“放长线,钓大鱼啊,左将军!”马军医恨铁不成钢:“少将军,还是先把龙九放了吧!”
周衍扬手,龙九被松,胳膊似断裂般疼痛。
如此大闹一番,龙九不肯再住将军账,马老头将其搀至军医处。褪下衣衫后,肩颈上大片淤青跃然眼前,触目惊心。
“怎地下手如此之重!”马老头取来药油,为其治伤。
“谢谢马伯。”龙九道。
马老头看出龙九心中郁结,一边按摩伤处一边缓缓劝之:“你莫怪少将军,他身居高位,担负数万将士安危,你不肯说明来路,此事又诸多疑点,他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龙九:“我没怪他。”
马老头知其口不对心,继续安慰道:“此前,刚从悬崖脱险,你昏迷不醒,少将军不休不眠榻前相守,喂饭上药不假人手,这等情谊,如何作假?待你醒来,又将你留在帐内,一来怕左将军等人欺辱于你,二来也是方便亲自照顾,你看他自己吃的什么,和士兵们一样的粗茶淡饭,再看看你,为了让你